连接点 发表于 2013-5-15 21:29:13

地狱琅绫腔有火把

地狱里没有火把
                                                       
1 山、镇、麻布族

  晨,来的有些迟啦,四野的鸡啼声在漆黑的晨夜里无数次高亢地回彻山野后,微弱的曙光才慢腾腾地从浓茂密的丛林中爬将出来,四野依然暗暗的,只有白雪的曙光之下泛出阴幽的一方亮色。

  腊月不远啦。

  白雪和寒风在淡妆的丛林间织编出摄入人心的腊月夺魂曲,对音律一窍不通的我不知它们是在高歌还是在哭泣,我想:它们一定不是死神派来的。

  昨日的一切漫不经心的飞雪却在一日一夜间把云贵高原的结合部换了头改了样,诗意和壮美也在其间绽放光彩,气息被飞雪捎来啦。寂静萧瑟被飞雪捎来啦。当然,寒冷的欢悦怎么会迟到呢?瞬息之间的改变产生又有谁能阻拦得住呢?这只是大自然的规律。更何况世间难以驾驭的矛盾呢?

  生活就是这样:容不得任何一个人回望。允不得任何一个人守候,一秒一分的时间就会将你抛弃,又何况一年一年的交接呢?万物的规律不容置疑。

  人,就是这样,越渴望反而会越平静?

  我,也是这样?

  就像我想触摸感受贵州省的渴望。也正因为如此:我的渴望还没有达到一定极致的时候,我的树皮脸瞠,我的沟壑思想已达到了不再变化的极致,当我真正的可以用手脚并触贵州省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脏我的渴望却如同死海一般再也澎湃不起来啦,我又一次因渴望而走向平静。

  想像永远不如目睹,客观不如直观,目睹了才是真实可信的,这一点让我想来是永远不会变化 的。

  脚下泥泞不堪的326国道在一夜之间被飞雪和寒冷雕洗成了难以下脚的钢硬谷川,僵硬如钢的路面上几乎是难觅一丁点曾经残留下的深浅足迹。死亡的气息似乎在这里滞留了千年万年。一串串亮晶如钢的冰棱在死静的山野呼啸的晨风里高悬摇曳在路边粗壮枝繁的松树枝桠上。在我快速穿行在这紧密庞大的松树群体时,我的头部以及身体都会遭受不同程度的冰棱狂袭。在这时候,我总会像狼一样凄楚嘶嚎几声……一切的心理美好美妙在这多味地感触中遭受到狂暴地乱奸扼杀。

  连绵起伏的山峦沟壑,没有边幅边际的茫茫山林,隐匿于山林之间零乱的黑色屋舍,弯曲坎坷泥泞没有尽头的山路以及倒在“血泊”中的残木朽枝……我的心落泪啦,在这不忍目睹的这一刻,我不知眼前的这一切究竟给我的心灵与思想之间带来了什么。这是一种喻意性的还是一种演绎性的凄凄苍苍的表白,大地哀痛、大地残喘、大地呻吟、追根其究竟莫非是一种无言地呐喊……

  人世间与万物的规律也许就是这样,人在应对着大自然的变幻,人在接受着大自然的变幻,人在承受着、忍受着大自然对人类的一切洗礼变幻,不可逆驳的事实加重着人类的错感错觉,在这种相互抵触相互顶立相互矛盾的进程中,人类从自控转化到了失控,山失去着、水失去着、树木失去着……进而到了大自然的失去,心理似无本真。

  哲觉镇:滇地东部山区入黔西大地的第一个寨镇;红色的土壤可以完全地说是这里唯一的土地色质;群山与苍林更难具说其之概述。在这独居一隅的土地间理更能感受到百家之所言: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人无三分眼!

  一位穿着红衣的中年妇女站在国道连接的叉路口。妇女痴望着远方,那焦虑渴望的神色似要穿透前方厚重的山峦飞越万里;妇女的脸膛黝黑发青,脸膛上的皮肉好似在抖,一对不能称之为特色的“高原红”紧粘在妇女黝黑发青的脸膛上,似两块被剪截下来的红布红鲜红艳夺人眼目。红的凝重、红的成熟、又红的略带羞晕……

  我走近这位红衣妇女身旁问道:大姐,哲觉镇还有几公里?

  妇女身不由己地向后退了两大步,像是被我的突如其来和装束吓了一大跳。妇女在惊愕恐乱中怒瞪着我:似不解似疑惑又似愤怒,足有两三分钟后,妇女的眉头才皱了皱,惊愕、恐乱、愤怒也为之略减,眼角的鱼尾纹和额头上的波浪也随之绽放开来,尽显异彩,接踵而来的是妇女开心爽朗地笑声,笑罢后,妇女问我:“你说的啥子哟?你是不是疯子哟?”妇女似乎感觉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忙不迭地又对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的,我想问你哲觉镇还有几公里?”我望着妇女笑着说。

  “哲觉。我们这没得个哲觉。”妇女凝思着说,但表情却又尽显莫名的古怪。

  我不知妇女的古怪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又不信地图上会有太多的差错。我赶忙从口袋里
取出地图指向妇女说:“哲觉,这就是哲觉。”

  “噢!你说的是‘贼角’‘贼角’离这不远喽,你说的普通话我听不明白。你就扯着公路向前走就到喽。”妇女看罢地图不紧不慢地笑看着我说。

  对妇女的贵西说我不敢恭维。就是明白也是很吃力的明白。同时,我也想为此而大笑:哲觉可说成‘贼角’。那么,自然也可以说成“贼脚”啦?地方语言在有的时候不仅仅是一种笑谈,有时也会产生一种“可怕”的误导,我不敢在表面呈笑出来,只是又不明地问妇女:“扯着走怎么走?我不明白,大姐。”

  妇女有些愠气,但又不好向我发作,只有哭笑不得地对我说:“你这个人咋个这么笨哩?扯着走就是直着走嘛!”

  我不敢再问妇女什么了,万一问出个什么“毛病”来,我就难以消化呢,只有匆忙地说了个谢谢“拔腿而逃”。

  几道连续的大拐弯后,错落无致密集的黑色屋群就横斜竖歪地展现眼帘之前,屋舍的拥挤程度是很难用语言表达出来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只有零星的一点暗绿破透积雪薄弱的表皮奋争出来,生命在这一刻似乎表现出来很强大的力量,又似乎显得微不足道……

  升腾在屋舍之上的袅袅炊烟在寒冷的气流中倍显透明,炊烟在经过漫长地碰撞过程后总会凝形成一个个小青色的卷粘连在一起共同飞升,青色的小卷恰似绵羊那圆而柔松的小尾巴,甚为有趣好看。这些个小尾巴不断地跳跃欢腾着,直至到最后融进博大的天空化成只能感知的透亮。

  哲觉镇的乡景应说是一个简单不过的直白:凄凉、单调、繁杂、不谐调、脏乱,这一切的所有都被四野紧密的灰色包容着,赶场的人流把哲觉镇冰冻如铁的一字型大街踩踏的如同放了水的渔塘----目不忍睹;赶场的人流把哲觉镇凄凉的一字型大街闹腾的嘈杂狗吠;赶场的人流把哲觉镇不谐调的屋舍空场点缀得气象万千……一切的不好似乎都在人流簇拥之下消逝了一般,天空、灰色、大地、角落化成了“另类”风景文化、气息语言。

  百货从大到小,从浅色到深色……那些个背着大背篓的妇女总会三五成群地驻足在浅色到深色的绚丽亮海中,更有甚的则是那些穿着蓝白相间的大裙子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的叽叽喳喳,面对喜爱的颜色布料、头饰工艺,她们欢笑的眉展手舞……堆放在旮旯里的火腿、香肠、腊肉、旱烟叶、黄梨……党参则是老汉和老妇们细讲涎飞的天下啦……

  暮色顺落而下。

  在一切归入寂静后,我走进了一家饭店。二两浓香刺鼻的苞谷酒,一盘炒菜和两碗米饭进肚,我问起老板:“大哥,那些穿大裙子的女人是什么民族?”

  “麻布族”。老板不假思索地回应后就忙着去招待别的客人啦。

  望着对面墙角堆着的山货,我陷入了深思。雪又一次在屋外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麻布族的问题在我躺在旅馆的床上也没弄明白,中国的55个少数民族里根本就没有这个所谓的麻布族,难道饭店老板把我戏弄了?我躺在床上静静地想了一夜也终无结果……

  麻布族!麻布族!麻布族……

  两天的风雪艰行,山寨走访,我才最终明白:麻布族乃苗族也!苗族之白苗也!因苗族人喜穿麻布之服饰而名。并有顺口溜一首作为佐证:山上哥哥下山来, 麻布衣衫水草鞋,羊皮口袋倒挂起,苦芥粑粑滚出来。




2 孩子、渴望、乌鸦

  静得又静的山野间似乎只有我一个脆弱的生命洒落残留于这片荒芜的“另类”人世间。往昔那一间间用爱和执着、生命的青石板、青石块叠垒起来的或是用木板附参着树枝,树叶、稻草上下“缝连”起来的黑色“城堡”,在此刻这阴郁、寒冷的天地里却像是在这片“无欲”的大地上蒸发了一般——无迹可寻。

  山路间摸爬滚打了多次后,才远远望到一缕缕飘忽不定的炊烟从一处积雪的山崖后飘升飞袅起来,几欲疯狂的我猛踏着地上一尺多厚的积雪向那缕那丝升袅飘忽的炊烟处狂喊飞奔地冲去……

  两块硕大的黑色顽石紧紧的相互依偎在一起,那紧紧的感觉如同一对缠绵恩爱千万年的生死恋人——耳鬓厮磨,相敬相爱相厮守;干枯的已有大部分冻成冰层和冰棱的干草杂乱无章地铺陈在巨石上方,干草之中被烟气融化成水的冰层沿着巨石上方的斜角极其缓慢地流淌在垂在巨石边缘的干草上,干草因水滴和寒冷又形成精细不一的冰棱,冰棱像琥珀一般光亮亮的,几滴被烟气熏成黑色的水滴欲滴不滴地滚动在干草之上,干草也随着炊烟的热量散发着刺鼻的潮霉白气和令我为之欲呕的腐气……

  两个衣不遮体,头发蓬乱脏浊的小女孩恐惧、心慌地紧盯着我。她们的那种畏缩之态和紧张的神情犹如万斤巨石倾刻向我的心头夺命“砸”来。在那一瞬,我像一个僵死了的僵尸瞪着大眼一动不动地望着她们……

  脏臭的水珠不停息地在他们的的头发上、身体上滚跃着,他们依然象没有知觉似的茫然无知不顾一切地紧盯着我……那充满童真、梦幻、幼稚、渴望、悲怜、窘涩且不乏忙乱的大眼睛在眨眼之间又突然黯淡下来。她们的眼神没有了先前那“锋利”的光亮,她们终于把脏乱不堪的小脑袋深深地扎进了她们短细的双腿膝弯里,她们那可以“遮天”的小手终于派上了大的用场,小手终于用力地捂在了她们不敢看和尝试一切的大眼睛。可是,小手背上那久远的泥渍,那浸融进肌肤的黑色斑驳,那被无情的“东西”割裂开的血口子和麻木了的彤红却一点不露地绽放在我一片汪洋的眼球下……

  她们的小身体在刺骨蚀肤的劲风中颤栗着:她们都已被割开了几十道血口子结起干痂没有穿鞋的小脚拼命努力地抠向无情坚硬冰冷的地面。只能依稀辨清一些颜色的小脚被冻得彤红肿肥……火盆里的火焰终于在我的片刻到来后慢慢地熄灭了,丁点的星星之火也慢慢地在火盆中央残喘跳腾了几下化为一团令我痛心欲绝的灰白色。

  我带着无比悲凄的泪水和心情把几块我赖以裹腹的冰糖轻放在她们的脚边。那一刻,我的清醒在转瞬间又化成了一种无以启齿的“冰冷”,变成我心永难忘怀的汹涌挂在我僵硬执着的脸膛……在冰糖与白雪已近一体时,近乎负罪感的羞愧使我拼命的向远处夺命奔去……

  我的思想在不停地撞击着我的内心深处。她没有鞋穿?她们没有过学上?她们没有乐园?她们唯一有的就是一个伴着她们生命成长的童年。但是,那残存的脆弱的生命又会有多长呢?童年又会有多少呢?快乐、健康是否已被她们所拥有?这一切的一切是否也会像那火盆里的星火一样残存残喘,直至生命与童年“不幸”地殒落消亡……
 

3、营坪村

  太阳已连着睡了几天啦,月亮不知为何也不在夜空媚笑啦,这为人类造福的两个家伙难道也有不如意的时候。生命这东西也真够怪的,一切有生命的万物都有着怪怪的令人难思难解的怪脾气……

  记得在没有走进贵州省之前,许多友好的路人就无数次地提醒过我:小子,别走贵州那个鬼地方。山太高,路太陡,人太穷,坐车都像坐飞机,高来低去怕着哩!更别说一个人走路进贵州啦……那是自找苦吃,自找死路。面对这些路友善意地说谈,我只有傻傻地敷衍一笑,对我个人而言:既然是我自身的选择,我就得不畏艰辛地将之完成,即使风雨血泪,更何况贵州有这么多不解的疑惑、刺激在诱惑着我的心向它呢?人像是以“荒谬”和“怪诞”的圈子里蹦出来的,直到现在,我才真正地体会和感受到这“魔路之路”的深刻意味了,自清晨上路后,我就一直在爬来爬去,爬上爬下,满身臭汗依然不见“希望”。不过,这样也好,我的脾性可以更好地得以磨练……

  营坪村是一个被公路切成两半的老寨子,从屋舍的密集程度可以看出它曾经有过的一段繁荣和历史沧桑,黑青色的小圈子形成一个小小的坎子,坎子的中央被稀稀的“红泥汤”所独裹,在我阔步迈过它的脊背时,我的裤子与鞋子都被“红泥汤”“爱护”得残不忍睹……
带着饥饿和浑身的冰冷走进一家路边饭店,我怪异的着装和狼狈不堪入目的模样竟把饭店和几位浓妆艳抹的姑娘吓了一大跳,一刻紧张不安的疑望怒视后,他们相互大笑起来。老板像是跑过几年江湖的汉子,在片刻之后就镇静下来,只有那几位浓妆艳抹的女服务员在不停地窃窃欢笑。

  饭后,我问老板:“大哥,能不能把你们县里的你所熟知的基本情况告诉我一些?作个闲扯谈嘛。”我顺势向老板递去一支烟。

  老板接过烟后,笑着问我:“兄弟,哪路来的?我看你不像是一个凡人,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是上面派下来私访的吧?要不,你怎么会这样费神劳苦呢?”

  对老板的猜测,我只有报以无声的微笑,不作任何正面回答。有时候,说得太多反而会起副作用。这种“逻辑性”的态度和认识是走访了许多的山村后感悟到的。

  方才那几位对我窃窃欢笑的女服务员也凑了过来,并把我挨得紧紧竖起耳朵,老板略皱了几下眉头后说:“兄弟。我就喜欢你这种人。我们这山里的百姓苦啊!我们天天盼、月月盼、年年盼,盼天盼地的盼了多少年,就盼你们这样的人哩!盼一个“好记者”来我们这山里调查、采访可真难哩!唉!谁又会来我们这穷山窝窝里受苦受罪呢?我们这穷山窝窝里就是来了记者也坐不住啊!更起不到任何作用啊!政府一通知,当地二接待,采访三瞎搞,汽车四就跑,只有当地政府一招待,哪里还为我们老百姓办实事做主张的?哪有像你这样冒着生死深入基层百姓生活的好人好同志呢?唉!你看,我怎么又糊涂呢,我应该叫你同志才对,叫兄弟委屈你啦,对不住啊,同志!”

  看着老板情绪过于激动的脸膛,我又一次愧疚起来,但,我又能怎样呢?再一次给他们痛苦吗?再一次给他们失望吗?我不能?我只有把“善意”的欺骗继续下去,待有朝一日用自己不完美的文字替他们传播出去。我始终坚信不移:基层是社会的基石,基层是一个国家繁荣、向上、发展、和平的基石。

  “大哥,慢慢讲,不要急,叫我什么都行,想讲什么就讲什么,我都会用心记下的。”我迟疑凝思了片刻后对老板认真地说。

  “唉,同志,你的本本和笔呢?”老板有些不解的问我。

  我不禁哑然失笑地对老板开玩笑地说:“大哥,你很内行吗?几年江湖你就成了‘老腊肉’一块啦。”

  “没有,没有。”老板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我从包里取出记录本和笔笑对老板说:“大哥,你讲吧,我会用心记的。”

  老板狡猾、老练地伸过头来向我记了不少东西的记录本上抓了一眼后,老板诡秘地笑了起来,脸上彤红的颜色直胀到脖颈,不再有任何想法与杂念的老板不再犹豫地向我直言不讳地摆了开来:“我们这里是一个少数民族自治的县,是一个有100多万人口的大县,也是穷县。在山里,生活最煎熬,他们不知为啥子都住在山顶顶上或是山腰腰上,他们过着最贫苦的生活,他们有很多很多的娃娃,最多的有15个哩!我们这地方,地里头主要种白玉米和洋芋,每亩地只有二三百斤的收成,很多人户每年到年末都借着生活。听说上面有扶贫款给我们山区百姓帮补?我们只是听说,从没有看到过,唉!这日子不好过哩!”

  老板起身取了一包烟又倒了一杯茶坐下后,向我递了一支烟点燃又继续说:“山里没有过电,没有水,百姓在很多日子里只靠积下的雨水过生活,冬天,吃水最难!天干不下雨,只有担着桶走老远担水吃。我在外面跑过几年,给旁人开车,这才有了几个养命的经济,开车太苦!没办法,现如今闹腾了这么个小店店,过着生活。就这,我成了村里的富户,你可别小瞧了我们这的山,,山里可有许多宝贝哩!都能换经济,像我们这的洋芋,大个的,城里人可稀罕哩!还有核桃、板栗、松子、中药材、煤,满山都是,你不信?我带你去看看,唉!可惜我们山里的交通不好,不像城里什么都好,我们这有个啥子急事,打电话都搞不赢,要跑老远哩。你们城里人说:要想富,先修路;要想富,安个电话是门路。你看看,你们城里是个啥?我们山里又是个啥?”

  “我开车时,听旁人摆谈我们这的山里,我们这的山货在贵阳没有市场,在昆明、曲靖可有大市场哩!我掂量了好多日子了,如果,有那么一日,我们有了好交通、电话,我就买车呀!我要把我们这山里的货都拉到城里买卖,那到时,我有了经济,就讨一个城里的妹子,做个城里人,让我娃娃上城里的学校,还要上大学,做个有文化的人,有了文化就可以做县长、镇长、乡长也行,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光荣地抬头走在大街上,走在人前人后给旁人摆,我是县长他爹,或是镇长乡长他爹,那多光荣?那是多大的脸?在文化上我亏了一辈子,再也不能让我的娃娃也亏在没文化上。

“记得我小时候,我家穷,娃娃又多地又少,我们一家人把地作看作爷爷奶奶来侍奉,但到了年末,一家人都还要吊肚皮,我爹没办法蹲在地里哭,哭罢,只有到寨子里有余粮的人户家去借。其实,大家都没粮,能借一点是一点,人要活哩!爹那时常偷偷抹眼泪,愁得爹睡不着觉——爹老啦!但,那时生活现在还过着,我不甘心,我真不甘心哩!我穷怕啦!我苦怕啦!我饿怕啦!我要赚许多许多的钱,到那个时候,山里还没有好交通,我就自个修,我要让寨子里,山里的百姓都富起来……”老板在往昔的回忆中抹着痛楚的泪水,老板在激昂的幻想中微笑的高谈阔论,滔滔不绝。

  片刻地停顿后,老板问我:“你说是不是这理?我富了,村里人也就富了。我们的国家不是就更富了吗?城里人说我们山里人笨、傻、脏、愚昧、无知、落后,还说是什么包袱?那是因为我们穷,因我们没文化,这不能怪城里人。虽然,城里人说话不中听,但是,我们还是要向他们学习。因为种种原因,我们自身就有太多的不是,很多时候我也在想:城里人真浑,没良心,吃我们山里农民种的粮,吃我们山里农民种的菜,反过来,还骂我们,污辱我们,欺骗我们,瞧不起我们……我真想给那些城里人一耳屎。其实,想来想去,也没啥子,等有一天,我们手里有了经济,我们就什么也不怕啦!像城里人一样光荣,不!要比城里人更光荣!

  “我们这是高寒山区,山地又不好,但我们这可以栽种高寒树木,可以种中药材,这不正好响应了中央‘生态保护’的号召吗?老百姓不是也富了吗?我们这儿啊,依我来看,只要政府给帮扶帮扶,老百姓还愁啥子呢?还怕个啥子呢?我们山里人能吃苦,我们山里人有用不完的劳力、体力,只是政府的一些官官们不让我们农民富,还搞一些什么土政策,只一年种地的费用一个人就要好几千元,我们也不傻,我们并不是不清楚,那又有啥用?上面的好政策下面胡扯谈。老百姓只有忍呗!只有把苦水向肚里咽呗!老百姓咋个能和官斗哩?老百姓苦了多少年啦!也习惯啦!我就不信中央、国家不管我们老百姓?迟早有一天,中央会来管的,我们老百姓知道哩……”

  暮色已垂向了天边的最远处,在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后,山野只剩下黯无血脂的惨白。一座座低矮的屋舍如同一个个魑魅摇曳着阴冷的光线晃游在这末路的世界边缘,滚烈的寒风撕扯着大地已不整的衣衫,歇斯底里的怒啸胀破了它所有的经脉……大地静了下来,悲怆的呜咽声却又能不断地起伏起来,传至遥远而无边的黑色中……

  泥泞不堪的326国道在夜色中向黑塘镇滑着。据说这条破落而无“颜面”的国道貌岸然是抗战时期国民党军队修建的。解放之后,劳苦的大众虽然在不同“角度”与“阶段”上逐次的进行修整过。但是,终因经费之故,国道只有不损其原貌而作以保养啦。我在这静寂的国道上似乎听到了修路时石碾碾路的咚咚声,那声音久远而漫长……

运动 发表于 2013-11-25 14:42:08

帮你顶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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