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2008

小超 · 2012-2-27 20:3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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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2008年的第一天，晴，微风，蓝天，不算太冷，是一个不错的开端。刘津本想睡个懒觉，但是却被一个急着看房的客户从热被窝里叫了起来，忙到中午，总算送走了客户。她拨打了潘青海的手机，不通，她有些着急，已经两天没有潘青海的任何消息了。于是她买了份吉野家，决定到潘青海的住处看看。 　　刘津生长在新疆，是建设兵团的第三代了，中专毕业后，和伙伴们一起成了北漂一族。来北京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知名连锁餐饮企业做服务员，2007年北京楼市火爆，她便在一家连锁房屋中介公司找了份中介的工作，在这里，她认识了潘青海。 　　聊天中，她得知潘青海也是新疆建设兵团的后代，颇有一种他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潘青海做房屋中介工作已经一年多了，他来北京的目的不是谋生计，而是为了考研。他向往着在北京读研究生，同时利用复习备考的时间打工攒钱，筹集学费。2007年考研，他失败了，但是他没有气馁，一心一意地备考2008年。 　　潘青海是个腼腆的大男孩，对于没有工作经验的刘津有问必答，而且毫不吝啬地将自己手头的客户交给刘津，用他的话说，是刘津帮了他的忙，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学习。 　　刘津对于潘青海总是听MP3感到好奇，拿起来自己一听，原来是英语口语课程，还有就是一些老歌，像周旋唱的四季歌什么的。当他知道潘青海的目标是考研时，对这个同乡十分钦佩。 　　刘津思想活跃，勤于联络，工作业绩蒸蒸日上，可是潘青海却不紧不慢，丝毫没有把奖金放在心上。刘津拿到业绩提成后想分给潘青海，潘青海没有接受，只是让刘津到金钱豹请客吃饭。那天晚上，两个人吃得酒足饭饱，聊得十分开心。 　　渐渐地，两个人恋爱了，刘津对潘青海的考研目标完全支持，两个人一同努力工作，攒了钱给他作学费。 　　国庆节后，潘青海辞职了，他搬出了公司的集体宿舍，为了省钱，自己租了一间简陋的半地下室住下来，他要全力备考2008。他知道，自己的年龄越来越大，所学的知识正逐渐老化，考研一定要抓紧。白天他参加考研复习班，晚上，挑灯夜读到深夜。 　　刘津工作依旧，一有空就去看望潘青海，最近天冷了，潘青海租住的屋子里没有暖气，地下室阴冷，寒气逼人。她给父母写信，让父母用羊皮做一件皮袄寄过来，给潘青海御寒。她担心潘青海的身体，上周买了个电暖器给他送了去。已经两天没有他的消息了，刘津坐在公交车上，巴不得马上赶到潘青海的住处看个究竟。 　　敲了几次门后，潘青海披着大衣，晃悠悠地开了门，然后就卷曲着身体躺在床上，一脸痛苦的表情。刘津看到男朋友这个样子，吓了一跳，伸手摸了摸潘青海的脑门，说了声“赶紧去医院”，就用力扶起潘青海，这时的潘青海佝偻着身体，已经不能垂直站立。 　　经过诊断，确认潘青海得了急性胃炎，如果晚来一天半天，就可能穿孔。医生说他主要是受凉了，再加上经常吃冷的食物，如果想要病好的快，除了打针吃药，还要确保身体的温暖，医生建议潘青海住院治疗。 　　潘青海的心情十分焦虑，还有两个星期就要初试了，他一刻也不能停止复习，他坚持不能住院。 　　打完点滴，两个人拿着药走出医院。刘津想，不能让潘青海再回到那个冰冷的地下室了。 　　“走，去公司。”刘津说着，招呼了一辆出租车。 　　刘津没有让潘青海下车，她让出租车等候，自己走进了公司。不一会儿，刘津回到出租车里，指使司机开往附近的一个小区。 　　这是一个高档住宅小区，早已经售磬，但入住率不到三成。两个人乘电梯来到其中一户的门前，刘津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这是一户朝阳的两居室住宅，豪华装修，在刘津手里登记作二手房出售。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这里暖和。没有家具，你把大衣铺在地板上，先躺一会儿，我去买一个床垫和吃的，一会儿咱们在这里吃饭，我再把你的书都搬过来，你可以在这里复习。”刘津说着，帮着潘青海躺下，然后锁门离去。 　　“这套房子现在多少钱？”潘青海边吃边问。 　　“两百多万吧，现在房价涨的厉害。”刘津环顾四周，心情愉快地回答。她很高兴自己能想出这个主意，让潘青海在这里养病、复习。 　　“哇，这么贵，照你我的工资，大概这辈子也没有希望住上这样的房子了。”潘青海羡慕地说。 　　“你就不要想别的了，在这里好好养病，好好复习，我每天下班都过来，给你带好吃的，但是你可千万别随意出入。”刘津反复地叮嘱潘青海。 　　两天过去了，潘青海的胃病逐渐好了起来，他遵照刘津的指示，一步也没有离开房门。小区的保安起了疑心，本来没有人住的空房子忽然亮起了灯，而且一直亮到大半夜。于是保安向物业公司作了汇报，物业公司通知了业主。 　　这天下班，天已经黑透了，刘津买了一大包吃的喝的，来看潘青海。潘青海在看书，刘津用餐刀切着香肠。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了嘈杂声。 　　“有人。”刘津急忙示意潘青海过来，自己穿上了防寒服，潘青海也跟着穿上了大衣和鞋。 　　户门被打开了，一个保安和一个打扮讲究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刘津和潘青海站在客厅里，呆住了。那个中年妇女指着他们厉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情急之中，刘津灵机一动说到：“我是房产中介，带客户看房子，请问您是？” 　　那个中年妇女皱了皱眉头说道：“我是业主。”边说边充满怀疑地向里屋走。 　　刘津下意识地推着潘青海往门口靠，就在这时，业主发现了卧房里的睡具和餐具，尖叫着：“胡说，你们不是看房的，你们，你们是小偷。快，快叫人，报警，别让他们跑了。” 　　站在门口的保安有些惊慌失措，他拿起对讲机结结巴巴地喊人，刘津向潘青海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一齐冲出了房门。 　　他们没敢乘电梯，而是沿着消防通道朝楼下跑，潘青海跑得快，刘津看到潘青海有意放慢速度等他，就急切地喊：“你快走，我是女的，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潘青海犹豫了一下，撒腿向楼下冲去。 　　当刘津跑出楼门时，她看到潘青海已经被赶来的两个保安打倒在地，他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用双臂紧紧护住头部，两个保安对他拳脚相加，血从潘青海的鼻子和嘴中流了出来。刘津扑了过去，手里攥着那把用来切香肠的刀。 　　刘津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处三年徒刑，潘青海在短期拘留后被放了出来，他回到新疆家里养好了病，2008年春节过后又来到了北京。 　　2008奥运会的旋律在北京唱响，北京欢迎你的歌声充斥着大街小巷，整个城市像瘤子般膨胀着。潘青海依然从事着房产中介工作，每天接待着形形色色的买房和卖房的人，工作空闲时依旧练习英语听力，或听那些他喜欢的老歌。他错过了一次考研的机会，没有了刘津，心灵的阳光被一片驱不散的乌云遮挡着。 　　这天，他接到了一个快递公司的电话，问他的住址，说有人给他寄了包裹，是从新疆寄来的，他下意识地想到了刘津。包裹是刘津的父母寄来的，里面是一件用羊皮缝制的皮袄，还有一封刘津写给他的信。 　　“青海，还记得我吗？真没想到，我们就这样天各一方了，在走进囹圄的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皮袄是我父母请人做的，冬天御寒用的。早就寄到了北京，可是你我都不在，就又退回去了。尽管现在已经是春天了，还是请你收下……你的胃病好了吗？你一切都好吗？……我现在一切还好，就是时常想起你，回忆我们一起在北京的时光……要是你能来看看我，该有多好呀。。。。。” 　　潘青海的手有些颤抖，耳机中传来周旋的四季歌，“冬季到来雪茫茫，寒衣做好送情郎，血肉筑出长城长，我愿做当年小孟姜……” 　　他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