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有翼

　　<br />　　岁月轰隆隆从头上碾过，在耳畔留下剧烈的轰鸣声。直直逼近心底，扯同了心脏。<br />　　蹲下身去，用力捂住双耳，闭上双眼。<br />　　听不见，世界是不是就此安静？<br />　　看不见，伤痛是不是就此停息？<br />　　我在天的这边，你在海的那端。会不会，在同一时刻缅怀那些在心底沉寂已久的日子，然后同时唤出那个名字。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br />　　会不会呢？<br />　　〈一〉言伦，回忆纠结的伤痛<br />　　每一次想起，都是回忆牵扯心脏的时候，会疼出泪。<br />　　而我，能够做的不过是抬手拂去眼角的泪水，执笔在纸上记下这段文字，让它如疼痛般在纸上蔓延开来。<br />　　然后把它们组织成一个个非真亦幻的故事，找一个称心的或是合意的杂志投递出去，让千万人来分享此女子的悲伤。<br />　　甚至，一个人走在校园里，晚风撩起耳畔的发丝，都能听到你的声音。<br />　　音末，音末，一定要快乐。<br />　　快乐么？<br />　　好。可是，快乐又是什么呢？<br />　　悲伤越过了城墙，席卷而来，空荡的校园，只有我迎着晚风，被黑暗吞没。<br />　　如果，没有那场事故，此刻的我们是不是会像暗夜里的情侣一样并肩走在一起，然后你会握着我的手，放进上衣口袋里。然后的然后，我微微踮起脚后跟，柔软的唇在你的脸颊上一触便离开。<br />　　如果，也不过是假设而已，想了那么多，你依旧离开了我的视线，就此消失在我的生命中。<br />　　终于，在你离开后的两个月，我在哭泣之余开始害怕，怕什么呢？譬如，每月气田的朋友没有看来看我。又如，我总感觉到，有另一张嘴在我的腹中微张，将我的食物，我的养分一点一点吞噬。<br />　　你那么过分，离开后都不望在我的体内埋下种子，任他成长，开花，以次来证明你的存在。<br />　　可是，言伦，你要我怎么忍心让他和我一样，一出生就失去了父亲，然后在同龄玩伴的嘲笑中长大。他不会快乐，就象你遇见我最初始溢满了忧伤的摸样。<br />　　我们都不希望这样，不是么？<br />　　所以，我头也不回走进了医院。<br />　　言伦，再见，你曾亲吻我的额头告诉我，再见的意思，就是再也不见，所以，我们永远也不要说这两个字。<br />　　<二>安格，黑暗背后的救赎<br />　　检查完后，哪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女医师微笑着对我说，恭喜呢，图片显示，应该是双胞胎。<br />　　在微微的错鄂之后，我的嘴角勾起惨淡的笑容，是么？可是我还在读大学，所以……<br />　　恍然明白过来，她略为点点头，叹息着说，这样啊，那真是可惜呢…那么，是吃药呢还是手术呢？<br />　　我暗里撰紧衣兜里面不多的钱，吐出两个字：吃药<br />　　猝不及防的，门被推开。<br />　　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男生走了进来，将手里的病历递了过去。<br />　　接过去看了看，医师点了点头，不错，安格，实习期间还习惯的话，毕业后过来工作吧。随即又递过一张处方笺，说你帮我把这些药拿过来。<br />　　看了看，他刚毅的眉间皱起了浅浅的“川”字，然后他侧过目光，瞟了我一眼，退出门去。<br />　　再回来时，我接过他手里的药，低声说了声“谢谢”。<br />　　他的目光冰凉，脱下了外面的白大褂，转过头来，问，我送你回去，行么？<br />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对一个陌生人关心至此，但是，从他的眼中我看到了你的影子，就像是三年前的深秋，你的指腹抚平我眉眼的孤寂，牵起了我的手，对我说，音末，回家。<br />　　你们同样干净的脸庞，弥漫着明朗的忧伤。<br />　　我开口，说，好。<br />　　亲爱的言伦，我就这样轻易答应了别人，在你看来，算不算一叛背叛？<br />　　他安静的站在我的旁边，一路无言，直到经过超市，他驻了脚步，让我等一等。<br />　　我点头，看他走进去，可是，为什么，他的背影同你一样凄凉。<br />　　言伦，你曾对我说，我们都是寂寞的孩子，在暗夜里紧紧拥抱，吸取对方身体的温度，让自己不那么孤单，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共有一双翅膀，飞向更高的地方。<br />　　但是现在，我们的梦想，已经失掉了一只翅膀，任凭另一只怎样努力，都只是无力的飞翔。怎样去飞，最终都逃不过坠落的命运。<br />　　车水马龙的大街，各种车急驰而过，发出嘈杂的鸣叫，心底如同被搅乱一般翻涌起来，逼到了嗓眼，似乎快要脱口涌出。我猛地抬起头，夏日的阳光如此炫目，晃了晃，世界昏暗下去，身体如浮萍般轻盈，像是要腾空而起，晕眩，倒地，世界就此沉寂。<br />　　醒来时太阳已经西沉，暮色四合，华灯亮起。<br />　　我掀开被子，开始打量这个陌生的房间，雪色的墙壁上面贴有碧色海水翻滚的图案，也许刚下过雨，夜风潜入房间时夹杂着微微的湿气，透着凉意，让我忍不住打了个颤。<br />　　身后的门被推开，安格将炖好的鸡汤放到我的面前，开口说，我买了东西回来，你已经昏倒在路边，只好把你带到我家，你的身子很弱，得赶紧补补。<br />　　我推开了他，没命似的逃离。言伦，为什么在他的身上，我总能看到你？为什么，他总是重复着你做过的事情？<br />　　譬如，我扭伤脚时你为我炖的那一碗排骨。<br />　　或者说，安格，根本就是你的化身，回到我的身边，继续做我的天使。<br />　　〈三〉卡布，天师羽翼后的悲伤<br />　　哪怕房间已经重刷了厚厚的涂料，依然掩盖不了那股刺鼻的味道。<br />　　微酸的涂料味与空气中暗绕未散的煤气味道交织在一起钻进我的鼻孔，让我梦到你浑身泛红的样子，然后你突然坐起身来，目光呆滞却充满幽怨，你问我，为什么不关好煤气闸阀。<br />　　从梦里惊醒，汗水已经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壁钟里，指针稳稳得停在凌晨两点。<br />　　我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你，索性套了长衫，坐到了电脑前，自从你离开后我就没有再触碰过他们。键盘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荧屏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不见柔和。<br />　　邮箱里跳出两封未读邮件，都是来自一个月前。一篇事通知我我的文章已经被刊登出来，向我发出了样刊。拆开被搁置许久的包裹，将杂志翻开。<br />　　言伦，你看我稚嫩的字体如今已被印为铅字工整的排列在一起。看到那一段，我的心猛地被揪痛，原本不是这样的，不是。<br />　　那晚，我的指尖敲出一个高傲的女子，面对别人的爱慕，她只是淡笑，转身离开。<br />　　你却皱了眉，白色的烟雾从你的嘴里吐出。你说，不对不对，任凭高傲的女子，心底总会有柔软的地方。<br />　　于是你伸过手来将我的文字一个一个删除，然后又用夹着香烟的手指敲打出一段文字。<br />　　我亦摇头，我笔下的主角怎么会是这样善感的人呢，不行不行。<br />　　我们开始争执，然后，谁也没有注意，你手中的香烟已经灼伤了我的手腕，瞬间就起了泡。我疼出了眼泪，你捧着我的手说，快，用冷水冲一下就好。<br />　　莫名的怒气由心底升起，我推开你，大吼，滚。然后躺在床上，用被子捂住头。<br />　　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同我争，不肯多迁就我一点，非要等伤到了我你才惊慌失措。难道，非要到伤害之后才明白什么是爱么？<br />　　你躺下，从背后拥住我，说，音末，给别人幸福，也是为自己留条退路，音末，我只想你幸福。<br />　　然后，你的唇贴上我的蝴蝶骨，隔着衣衫，都能够感觉到那片冰凉。<br />　　而我，却始终没有回头，只是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在伤口上，刺辣地痛。<br />　　每一次想起，我都暗自责怪，如果，当时我放下了高傲与矜持，转过了身，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至少，我们彼此都没有太多遗憾。<br />　　可是，当时的我那么傻，那么倔强，才会在一大早做了早饭，然后去了学校，故意忘记叫醒沉睡中的你，却在无意之中忘记拧紧煤气闸阀。<br />　　所以，当我接到房东的电话赶回家时，世界就此安静，只剩下早已冰凉得你。<br />　　你一定恨着我，所以才会以离开时的模样侵入我的梦里，如果可以，那么，我愿意对你说，对不起。<br />　　对不起，这三个字那么无力，认我说了千万遍，你也不会回到我的身边。<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