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行线上的过客

　　<br />　　伟<br />　　十年前，火车站<br />　　“从现在起，我们分开十年。在这十年里，我们各有各的生活。十年后的今天，无论你身在何方，我都要把你找到。”<br />　　十年后。<br />　　伟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烟头扔满一地，浓烟布满整个房间。伟沉醉在烟与雾的世界里。十年前，他用时间来做赌注，想赢得十年后梦的感情。伟一旦说出了口的话，就会像维护生命一样去守护诺言。不管赌这一局是输是赢，伟始终决定要去寻梦。<br />　　伟在收拾行李，静拉住伟的手扑进他的怀里：“你真的要走？”“对不起，静。”伟轻轻推开静。<br />　　“既然对不起就别走。”静央求。<br />　　“可那样更对不起梦。”<br />　　“梦只是你自我设想的美好。我们都是凡人，我们要的只是生活。”“……”<br />　　“伟，赌注太大，我们都输不起。”<br />　　“静，你知道，我决定的事是不能改变的，你的挽留只能加深我对你的歉意。不要把我当成你生命的全部，就算没有我，你也一样幸福。”或许静说得对，伟至始至终都在唱着一个人的独角戏。伟很清楚，梦天生就是一个不安分的人，也许她根本就没把当初的十年之约放在心上。可伟还是要自我执著，放弃身边善解人意的静，放弃跟静生活的点点滴滴，去寻觅那一段如烟的幻影。<br />　　伟总认为，梦虽不是他生活的唯一，却是生命的全部。<br />　　静<br />　　伟走了，走得干净利落，走得不留痕迹。<br />　　认识伟的时候，我警告过自己，要离他远点，他不简单，他有着复杂的故事。可我还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为了他，我深深伤害了即将成为我丈夫的男友。跟伟比起来，他对我不知要好多少倍。天晓得，感情这东西是不能比较的。疯狂起来，连后果都来不及考虑。<br />　　伟常说是我收留了他。说实话，我很感动，时常以为我们会相守到地老天荒。可悲的是，我只是伟暂时的避难所。没想到，最终他还是走了，无论人还是心，我都没能留住。<br />　　我对那个叫梦的女孩不知该羡慕还是嫉妒。羡慕伟对她的痴心；嫉妒她的不懂珍惜。<br />　　我终于明白：我不是伟的最爱，而伟却是我最爱的。<br />　　梦<br />　　伟爱梦，这是属于伟与梦之间公开的秘密。<br />　　伟是梦初中三年里唯一的同桌。梦很漂亮，尤其是她那落到腰际的长发更是牵动着伟那颗略显幼稚而不安的心。伟一直想当梦的护花使者。伟曾悄悄的在梦的笔记本里写到：有人永远爱你，愿你知道他是谁？<br />　　梦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留下的笔迹。<br />　　多年后，梦对羽说：“我对伟不是没有感觉，这样一个好男人你上哪去找？做情人，他不合适；做丈夫，我或许会考虑。可我不需要丈夫。”梦不是为爱而活的人。对于爱，她更愿意找一个适合的人，梦生命中出现过许多男人，适合的有许多，但伟不适合。<br />　　梦说：“伟是一个活在想象中的人，我没有他认为的那样完美。如果我们真走到一起，我实在不忍见他梦碎时那痛苦的模样，我们不合适。”为了梦，伟跟梦进了同一所高中。梦并不为之感动。梦说她不是伟的女主角。梦有很多男朋友，从来就不缺过，这个走了，那个又来填补空缺。为了让伟死心，梦剪了一头长发，梦还学会了喝酒，学会了抽烟。伟不喜欢坏女孩，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梦的视线里。<br />　　为了梦，伟又随梦进了一所二流本科学校。原来，伟从没有放弃对梦的追随，他只不愿梦再作践自己。他只能选择退到黑暗的角落，梦看不到他，而他却能默默的关注着梦。<br />　　梦不知是出于感动还是给自己找一条无墙的退路。她曾对羽说：“假如哪天我累了，说不定我会嫁给伟。”<br />　　梦知道真正对她好的人只有伟。<br />　　梦说：“这是缘分，不是我不珍惜！”<br />　　羽<br />　　若不是梦，羽不可能认识伟，更不可能苦苦暗恋伟。<br />　　梦是我高中到大学的同学兼好友。高中时，梦常跟羽提起伟，奇怪的是在校园里羽从没见过他。最幸运的时候羽也只能看见伟的背影。她一度怀疑伟是超级自恋的梦编造的一个美丽的谎言。羽常无不遗憾的说：“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br />　　往往这时，梦会半正经半神经的说：“看你伤感得，是不是对人家有好感，要不，我把他让给你？”<br />　　“哎哎！我只是说说而已，开玩笑你还当真。你这不仅是对我人格的侮辱，也践踏了伟对你的一片痴心。”<br />　　“哇哇，好严重呀，亲爱的，我也是在开玩笑呀！”<br />　　大学时，一个偶然，羽才真正认识了伟。到现在羽还没搞清她对伟是日久生情还是一见钟情？<br />　　伟是个聪明的人。他把羽定位在妹妹的角色上，他说他希望能做个好哥哥。是的，他是个好哥哥，他也一直像哥哥照顾妹妹一样照顾着羽。而羽需要的不是哥哥，羽明白，伟也清楚。<br />　　梦是羽最好的朋友，这层关系时刻在警告羽不能太放肆，为梦，为友谊，羽必须得把这份苦恋埋葬。<br />　　他们之间<br />　　“小羽！我是伟，我要找梦。”久违而熟悉的声音在羽的电话那端响起。该来的还是来了。羽知道伟对梦的十年之约。伟从来都是一个在无望中死守希望的人。<br />　　酒吧里。<br />　　伟有些纳闷：“小羽，你不是不喜欢酒吧吗？怎么……”<br />　　“因为梦喜欢，不是吗？不过现在我也喜欢了。还会喝酒了，要不我们比比，看现在谁的酒量大？我现在可不是那个要你帮我喝酒的小女孩了。”羽打断了伟。<br />　　“小羽，我不希望你变得不像自己。”<br />　　“梦也喜欢。”<br />　　“你是我妹妹。”<br />　　“可你爱的是梦。”<br />　　“小羽，我们不说了，梦呢？告诉我梦在哪？你们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变化？”<br />　　羽一口气喝完了杯里的啤酒，又倒了一杯，被伟制止了。羽挣开伟的手，端起一杯酒向伟泼去：“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就是为了男人的尊严，就是为了那幼稚得可笑的十年之约？”羽哭喊声中带着微凉的笑声：“你知道吗？你是个懦夫！你一直选择逃避。你现在还来干什么？你不配爱上梦，不配！就算十年之约到了又怎样，你照样得不到她。”<br />　　伟给了羽一耳光：“小羽，你疯了。”<br />　　“我没疯，我清醒得很，你他妈的知道吗？梦死了。她死了，你再也找不到她了。”<br />　　时间就在那一瞬停止了，很静。顿了不知多久的伟突然抓住羽的双臂，用尽了全身力气，似要把羽捏碎：“你说什么？重新说一遍，告诉我你说的都是假的，告诉我，梦没有死！”<br />　　“她死了，她真的死了。为了救我而死，她就在我面前，就在我面前，我眼睁睁的看她的生命就在那一秒停止。我却不能为力。”<br />　　伟冷笑的摇了摇头，甩开了羽，飞奔出酒吧。<br />　　羽瘫坐在椅子上，无力的爬到桌子上，眼泪无声的滑落。<br />　　三年前的夏天，两个女孩结伴出游，坐在窗边的羽受不了阳光的直射而发牢骚，一直像姐姐一样照顾她的梦极力要求跟她换座。羽拗不过，就换了。没多久，一辆大货车迎面驶来，松动的蓬竿撞碎了客车的车窗玻璃，恰好是梦身旁的那块，一快尖细的玻璃没预料的直插进梦的太阳穴。羽惊傻了，呆呆的看着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安睡的梦，来不及告别，来不及说声再见，她就走了。<br />　　梦的死，给羽造成的伤害很大，羽无时无刻不被梦的死折磨着，羽认为自己是她害死的梦罪人，她无处赎罪，开始经常进入酒吧。那里的嘈杂和熏人的酒气确实是个能麻醉人的好地方。羽终于明白梦生前为什么那样沉溺于酒吧了。说实话，酒不好喝，可酒又能使人暂时忘记痛苦、忘记烦恼。<br />　　羽没有跑出酒吧去追伟，她要了几杯酒，开始狂喝。<br />　　伟狂乱的在街上跑着，有些微凉的初冬伟却满头大汗，汗水从发间从脸上线一样往下掉，就如同一滴滴泪，既咸又涩。伟对着天空撕心裂肺的嚷到：“梦，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自私，明明说好了，十年之后，十年之后我来找你的，可你却不给我这个机会，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伟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绝望的痛哭。在哭声中，伟开始慢慢冷静下来。冷风吹进他的衣服，吹进他的身体。有些发抖的伟这才感觉凉意逼人。伟开始有些清醒了。不过，他还在希望是羽在跟他开玩笑：“小羽！”伟猛然回神，他发现刚才失去理智把有些醉意的羽扔在了酒吧，他急忙打了个的朝酒吧驶去。<br />　　羽有些微醉，但意识还比较清醒。正想离开的羽被两人拉着朝门外走去，羽知道遇到了流氓。却没力气反抗，任由他们拖着往门口走去。羽有些绝望了，也不想反抗了。<br />　　“放开她！”伟庆幸自己到得及时，不然要愧对羽一辈子。<br />　　伟说完话就疯狂的朝那两人奔去，羽倒在了地上，看见伟与流氓撕打在一起。羽就知道伟不会丢下她、不会不管她的。<br />　　一个酒瓶猛砸到伟的头上，伟顿了一下，慢慢朝地上倒去。流氓见势跑了。<br />　　“不！”羽的声音划破夜空。使劲爬到伟的身边，伟满头都是在流着的鲜血，羽抓住伟的手：“伟，伟，你一定要坚持呀，你不能走，你说你要像哥哥一样照顾我一辈子的，你不能言而无信，伟，哥哥，你醒醒，你醒醒呀。”<br />　　“小羽，你是个好姑娘，也是我的好妹妹。”伟无力的说道，他眼神已经迷茫，脸上却微笑着：“梦……梦……”<br />　　“不！不！……”<br />　　归宿<br />　　“喂，是静吗？我是伟的妹妹。我替伟告诉你一声你不用等他了，自己找个好归宿吧。”声音在哭泣：“伟，他死了……”<br />　　梦的死很突然，伟的离去也很突然。生命就是这样，没预料的来，又没预料的走了。梦和伟的死算是一种提前的归宿吧。不知身在天堂的他们是陌路还是有缘，但同样要为他们祝福。<br />　　也不知那个曾在伟十年生命的空缺里出现的那个叫静的女孩有没有找到新的归宿，同样要为她祝福。<br />　　羽想：而我呢？我有罪的归宿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