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花

金熊不金 · 2012-9-29 20:5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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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夜深人静。万物都沉浸在这夜中，黑也为这世间拉下了帷幕。 　　远远的，只有丞相府内的一处小阁，灯还燃着，在这静谧的黑幕中撑起一丝光明。 　　阁内，少女对着手中的玉佩，无声地流着泪。美丽的容颜碎在悲伤里，却依旧那般楚楚动人。 　　阁外，少年担忧地望着，静静而专注地望着。任由泪湿了脸庞，沁入这悄迹无声的夜中，风化成缕缕哀愁，散在风中，飘洒而去。 　　…… 　　一道册封的圣旨，把两个相爱的生生拆散了，把两个不相爱的牵扯在了一起。无奈的权势，地位，还有抗旨不尊。 　　全朝一派喜庆。因为他们的王要纳丞相的千金明娴月为妃。那个英气不凡、年轻有为而自负的君皇。 　　京城处处鼓瑟吹笙，热闹非凡。每个人都似在为这天作之合而高兴，只有三人除外。 　　凌一枫。丞相马夫的儿子。娴月的青梅竹马。 　　明娴月。丞相的女儿。 　　玉泽寒。当朝皇上。 　　没错。不开心的还有当朝皇上，一代君王。 　　一枫一路跟着花轿，磕磕绊绊，新伤旧伤，血染了衣，红得触目。直到染血的膝盖再度撞在地上，再也直不起身，一枫才跪在地上，目睹她的离开。 　　一团红就像一把火，烧尽所有的希望，徒留满腔的心灰意冷。 　　娴月踏出花轿，。珠帘掩去了她充满讽刺冰冷的眼。遮住她自暴自弃的颓废。一步一步走得漠然，裙摆在红地毯上拉得老长老长。 　　红毯，一直铺跟在喜娘的后头到大殿。 　　皇上倚在龙椅上，冷冷的眸子，对上那漠然，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入夜，玉泽寒召了宣妃侍寝。整夜，娴月独守空闺。第二日，这便成了一段笑料，乐翻后宫。 　　听罢，娴月无所谓地观鱼。一顿一足，看不出一丝忧愁。 　　姚妃见火不旺，更是冷嘲热讽。无奈，碰上了木偶般的娴月，从始至终，没有一点回应。其他妃嫔，笑的鄙夷。 　　姚妃拉不下面子，一个“不小心”把娴月推下了河。 　　玉泽寒远远的看着，对于落水的娴月，除了玩味，便无其他。 　　娴月静静地露出头来，水中的手紧紧地嵌成拳头。 　　游上岸后，又不动声色地舒展成原样。接着，欠身退下。 　　小秋气咻咻地跟在后头，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小姐，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要忍她？小姐的武功不是很厉害的吗？” 　　娴月只是摇头，淡淡地道“小秋，你不懂。” 　　小秋不明，仍天真地认为她顶天立地的小姐变了。 　　一向无话不谈的小秋，开始有了她自己的想法。 　　当娴月赶到的时候，小秋被姚妃甩了个耳光。 　　娴月扶起跪着，满脸泪渍的小秋，阴沉着脸询问原因。 　　“妹妹的婢女不是出自宫里，不懂规矩，在四处造谣。本妃只是好心帮忙教教罢了。” 　　面对气焰嚣张的姚妃，娴月似在隐忍，脸也越来越阴沉。 　　“她，怎么四处造谣了？”一字一句加重了力道。 　　“她……她，净传些不堪的讹言。” 　　“啪！” 　　小秋难以自信地望着娴月，眼中满是委屈的泪水。 　　当日下午，小秋便被遣回了相府。所有人都在吃惊那一巴掌。打小秋的一巴掌。 　　（二） 　　黑暗中，背对她的黑影，正是她的一枫。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一个人去承担这些痛苦？”黑影说的责备与怜惜。 　　懂她的，一直都是一枫。 　　娴月的坚强终于卸下，扑在一枫的怀里嘤嘤哭着，发泄着近日来的辛酸。 　　一枫强硬地憋回泪，抱着她的手紧了又紧，把两颗脆弱的心依偎在了一起。 　　门“啪”地撞开。 　　受惊的两人在玉泽寒眼内竟是冷冷的嘲弄。这是玉泽寒第一次踏入明月宫。 　　玉泽寒第二次踏入明月宫时，带来了一枫的字条。 　　一枫居然被平安放回了家。娴月有些难以置信。可是字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我已回相府，切勿担心。一枫留。” 　　不自觉地，娴月展出了入宫以来第一个笑容。 　　玉泽寒望着那笑忘了一贯的冷。 　　当一枫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已是大内侍卫的身份。 　　两人远远地对望着。彼此的担忧，彼此的鼓励，彼此心知肚明。 　　娴月开始有了笑容。 　　一个请安，一个微笑，一个对视。皆是彼此的交流。仅是如此，便已知足。 　　皇上第一次召明妃赏花。 　　贵公公绕过后花园，朝皇上的寝宫走去。面对娴月的问题，他也一一不应。 　　娴月跟得忐忑不已。看到寝宫外的一枫。娴月安心地舒了眉，然后踏入了贵公公打开的门。进门的一眼，便是****裸的皇上。 　　还有，同样****的姚妃…… 　　娴月可笑地笑了。 　　皇上居然召她侍寝。娴月借口抱佯在身，推辞了。 　　她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个拒绝皇上的女人。 　　娴月被甩了个耳光。 　　因为给太后请安的时候，碰翻了茶杯。甩耳光的是姚妃的婢女。 　　娴月跌坐在地上，指甲嵌进肉里，她仍在忍。 　　然后皇上来了，跟在后头的是一枫。 　　婢女无法无天，仍然不停。一枫适时地掐住那心狠的手腕，一点一点地加重力道。婢女当场涨成了猪肝色。 　　皇上面无表情地问清了缘由，再话中带刺地回了一番太后，便抱走了娴月。 　　娴月有些抵触，但又拗不过皇上。半路，她透过他的臂膀看到了一脸受伤的一枫。心底有隐隐的愧意。 　　一枫，你我虽离很近，却实距天涯。礼数成了彼此无法逾矩的横沟。一枫，你知道吗？我想家，想你，想我们的誓言。 　　（三） 　　宫中有了刺客。据传言，姚妃替皇上挡了那致命的一剑。 　　一枫也成了抓刺客的功臣，赐了座将军府宅，从此一枫便是当朝的凌将军。 　　两人见面的机会渐渐变少，娴月的笑容开始变淡。 　　数月后，一枫被派去了边疆。 　　走的那天，风很大。扬起的尘埃模糊了队伍的身影，模糊了天地之间。 　　曾几何时，他看着她的离开，绝望而痛彻心扉。而如今…… 　　娴月站在城墙上，默默地看着队伍远去。任由风撩起白色的裙摆，泪淹没在尘埃中。远远的，如同一朵白花，为离别绽出最美的倩影。 　　一枫回头，再回头。默默的一声“珍重”散在风中尽是飞舞的狂沙。 　　那一天，风吹了很久很久，沙飞了很久很久……谁也不知道，那是彼此的一声道别，一声牵挂。 　　他消失在了风沙里，只留下一块玉佩。玉佩代替他，伴在了她的身边。 　　…… 　　城墙的这头是紧紧牵住他们的线。那个自负、不放弃的皇。玉泽寒。一收，便是一世牵缠；一放，便是散尽天涯…… 　　娴月成了玉泽寒的女人。 　　尽管知道早晚会是，但没想到会是如此得快。 　　玉佩也在那一刻摔成了几瓣。只是一夕，她便不再是她。只消一夕。他们的缘分就此终结。 　　第二日，自负的皇上首次没翻牌而进寝明月宫的消息第一时间袭卷了后宫每一个角落，掀起了一片狂潮。到处是掩盖质疑与嫉恨的祥和。 　　而娴月只是静静地看着宫女们换去那些床褥，静到忽略了手中的痛。 　　眼停留在泪渍上。枕上的那滩泪渍。继续着昨晚“对不起”的千遍忏悔。 　　其实，自她同意入宫时起，她便选择了“被动”。被姚妃欺负时，她忍；被小秋误解时，她忍；如今，她背叛他们的誓言，她还是忍。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她要她爱的人没事。为父亲，也为一枫。哪怕是一点责难，一点质疑。 　　娴月的手紧了又紧，血从指缝间溢出来。再度展开时，是被血染红的碎玉。 　　她开始试着做一个明妃。做明妃该做的事宜。懂礼，守节。还有，爱皇上。 　　前线传出，一枫战死沙场。 　　娴月晕了过去。 　　…… 　　“长大后，我娶你！”六岁时，自信满满的一枫。 　　“小月！你武功怎么学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要急死我啊！”习武时，陶侃她的一枫。 　　“老爷，我替小姐罚了！”闯了祸，抢在前头的一枫。 　　“我会……会保护你的。”血泊里，仍一心有她的一枫。 　　“别……求你了，不要嫁！不要同意。”打伤了腿，依然坚持不懈的一枫。 　　“小……明妃娘娘。”她的一枫。 　　“小月。再见。” 　　…… 　　她的一枫。 　　呵。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明明已经承认事实而退开一步的两人又永远地分离于天上与地下！为什么！啊！！！既然如此，我也不要醒来了。再也不醒了。 　　…… 　　娴月，你不准睡！你有了朕的孩子，就不要拿任何理由离开！ 　　…… 　　“啪！” 　　娴月怒目瞪着被甩了一巴掌的玉泽寒。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策划的。从逼婚，到侍卫，再到刺客，还有现在。都是计划好了的。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了。 　　只因为她与她娘长得一样。 　　他为先帝报复夺人所爱的丞相，以及，长相所累的娴月。 　　娴月冷冷的笑了。“那么你赢了，夺了我的清白，夺了我的一枫。你赢了。” 　　“我又何尝不是输了。谁会想到，自负如我，却低估了我的心。” 　　娴月哭了。委屈，痛苦，积累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部发泄了出来。 　　原来醒来，是为痛苦延续。 　　…… 　　娴月没得选择，她只能忘记。因为她的孩子。一个无辜的、不应该被殃及的生命。 　　她开始接纳这一切。以及原谅孩子父亲而不是皇上的曾经的过错。 　　并且，她已经有了一点收获。因为，她可以再次对他笑了。 　　还有就是，她很爱这个孩子。很喜欢做一个母亲，来弥补自己没有母亲的缺陷。 　　（四） 　　风沙中，是一个绰约的身影。 　　没错。一枫没死。他的下属成了替死鬼，死在了敌人的诡计之中。有了新的将军镇守，他就从边疆，以死去的名义一个人走回来了。可是一路他听见的，都是足以令他千疮百孔的消息。走到城边的他，早已是一副没了灵魂的躯壳。 　　当一枫站在眼前的时候，娴月滑胎了。她紧紧揪住一枫的衣裳，一遍一遍痛苦而哀求地呼喊。可一枫只是把冷冷的侧脸对向她的难以置信，一脸的无动于衷。 　　娴月失去了这个孩子。 　　一枫带他离开了皇宫，她漠然。 　　玉泽寒颠覆世间，她亦漠然。 　　这一切，仿佛没有了令她留恋的东西。是的，什么都没有了。 　　悬崖边的夕阳最美。没有喧嚣，没有纷争，一派的祥和、平静。 　　或许随夕阳一起沉沦，便是一生最华丽也最短暂的收尾。结个尾就如黑拉下一天的帷幕一样的简单。 　　娴月轻轻地跃了出去，享受着下坠的快感，唇角绽出一朵唯美而凄凉的笑颜。 　　有心人就会发现，夕阳中，藏着一朵白花。似在为离别绽出最美的倩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