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双数，我们是单数

　　两颗心注定会变成单数，不是太拥挤就是太孤单。<br />　　——题记<br />　　【一】<br />　　同样的时间，同样黑暗的楼道，同样潮湿晦涩的空气。他拖着沉重的步子掏出钥匙摸索着打开门，按亮了客厅里灯的开关。屋子顿时从暗黑中解脱了。一个优雅但却怯生生的女声从沙发那边传来：“你回来了。”他“嗯”了一声走过去，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女生柔软的头发，然后便在她期盼的眼里走进了洗手间。<br />　　女生低下头悄悄擦拭手边的大提琴，一下一下，轻柔小心。<br />　　十分钟之后，他穿着睡衣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听到她说，“明天早上10点，家长会。”他点点头，转身欲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又转过来，说：“开完家长会我们一起去买点菜。她，要来。”<br />　　她没说话，依旧是一下一下地擦拭着大提琴，仿若什么都没有听到。他看着她，愣了一下，摇摇头叹气着走了。<br />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已经变成了这幅模样——无话可说，甚至连见面都成了一种折磨。虽然表面看起来，他们还是如同平常那样亲密，可彼此心中都有了一道深深的，并且很难跨越的鸿沟。<br />　　她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br />　　<br />　　【二】<br />　　家长会上他的年轻面容永远都是一个焦点。很多同学和家长都会默默注视他英俊的脸庞，然后对她说，“你哥哥很帅呀。”她笑着点头敷衍，“是啊是啊。”<br />　　老师对他说最近一段时间她的表现很好，希望能够一直保持。他微笑地揉揉她的发，“我妹妹一直都很听话呢，老师放心。”<br />　　她挽着他的胳膊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离开。他今天心情很好，嘴里哼着歌，偶尔低头对他笑笑。可她却怎么也笑不起来。<br />　　到十字路口时，她轻轻地松开了自己的手。可他却没有察觉到，向左边看车，然后等待红绿灯转换接着过马路。她在他旁边有种想哭的意向，可忍耐住了。她想，这算什么？等下那个女人来了，真正的打击才算来吧。<br />　　他一口气买了很多很多菜，边走边说，“诶，她喜欢吃这个。哇，她也好喜欢吃这个的。……”她笑，她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是那个女人不喜欢吃的。<br />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12点了，她问：“时间来得及吗？”<br />　　他答：“她中午有个会要开，还要坐车过来，我们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应该来得及。快来，帮我一起弄。这个，洗洗。”<br />　　两人忙活了一个小时之后桌子上终于摆满了五彩缤纷的菜。门铃声响起的一刹那，她看见了他脸上绽放的从未如此灿烂的笑容。她悄悄低下头，踱步到沙发那里坐着。听见他们在身后互相问候着，旁若无人的甜蜜。她不禁攥紧了握在手中的裙角。<br />　　女人很有礼貌地主动过来问候，爽朗地笑，“哇，你就是曈曈吧。好漂亮哇。”曈曈没有抬头，死死地攥着裙角不说话。女人多少有点尴尬，不知下面该如何是好。<br />　　他走过来，拉住女人的手，空闲下来的另一只手抚上曈曈的头，“曈曈有点认生，加上平时她的话也不多的，别见怪啊。”<br />　　女人笑笑，“没事没事。”<br />　　他将她们俩拉到饭桌前，为了缓和气氛，他兀自说着自认为很好笑的笑话。可是，仿若越是调和就越是显得气氛尴尬。他看见曈曈低着头小心地嚼着饭，而林絮只是一脸无奈地瞅着自己。<br />　　他对着曈曈说：“曈曈，我给你介绍下吧。她叫林絮。柳絮的絮。你可以叫她姐姐。”<br />　　曈曈忽地抬起来，笑得灿烂：“嗯，姐姐好。我叫颜瞳。意年应该告诉你了吧。”<br />　　他们俩对于颜瞳这突如其来的改变都有点怔忪，不过苏意年很快就笑起来。可林絮注意到，颜瞳喊他是直接喊意年，不是哥哥或者他的全名。<br />　　林絮曾经问过苏意年关于他和颜瞳的关系，可他草草的敷衍“她是我妹妹”便一带而过了。林絮也没有再过问过他俩的事情，可她总觉得颜瞳这个小女生不是那么简单。随即她笑笑，希望是自己想多了。<br />　　<br />　　【三】<br />　　这天，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颜瞳没有立刻就回家，而是一直坐在大广场中的一个小花坛边上，旁边是她引以为豪的大提琴。<br />　　她漠然注视着自己面前的人来人往和熙熙攘攘，半点情绪也没有。就这样一直过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个背着吉他的男孩子站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皱着眉头仰起脸，“有事吗？”<br />　　“我刚刚看了你的演奏。你很棒啊。”路灯昏黄的光柔和地打在男生脸上，显出光晕的轮廓，让她有种错觉。<br />　　“谢谢。”仰着头说话太痛苦，她很快便低下头，不再看那张脸。<br />　　他小心翼翼地取下背上的吉他，坐到她旁边来，朝着她眼睛看向的方向一起凝视，一言不发。<br />　　颜瞳却不知为何，兀自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br />　　男孩子有兴趣起来，“好哇。洗耳恭听。”<br />　　“从前，有个女孩子，在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都去世了。她被小姨家收留，可是小姨家里的人全部都欺负她，说她是没人要的孩子。小姨家里有个比她小一岁的男孩子，那个男孩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她当马骑。小姨不仅不护着这个女生，反而还帮着自己的儿子在旁边叫好。”<br />　　颜瞳稍微停顿了一下。<br />　　“那样的日子过了两年。后来，她实在是忍受不了，就在大半夜趁小姨他们都睡着的时候一个人偷偷地跑了出来。可是，她是那么小的一个女生，跑出来了又能去哪里。关于别的亲戚朋友，她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家在哪里。她就那样一个人在大街上游荡，又冷又饿。那个时候世道并不是很好，很快就有长相一脸凶神恶煞的男人上前给她糖吃叫她跟他走。她当然是不愿意，大声地呼喊，那男人逃跑了。”<br />　　这时天空中突然亮起了一朵烟花。颜瞳看着它出了神。<br />　　“然后呢？”男生问道。<br />　　“然后，她一个人在这个广场坐了足足三天——就是我们现在坐的这个位置——后来就饿得昏倒了。一个男生救了她。男生比她大7岁，对她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妹妹那样好。那个男生将她领回了家。男生的父母都在外地，所以男生是一个人住。每个月初他们都会打给男生很多很多钱。起初他是打算不告诉父母关于女生的事的，可是，慢慢他发现，那点钱根本就供不起两个人上学的费用。他也不可能把一个孤零零的女生送回她小姨家那个牢笼，也不想送去福利院或者就让她一个人呆在家里什么事也不做。那个年纪，本来就应该读书。”<br />　　所有人都望向天空中璀璨的但是一转即逝的烟火。<br />　　她继续说：“男生不得已便告诉了父母。他以为父母会同以往一样仁慈，并且大声称赞他做得好，可是，他想得太美好了。他父母大发雷霆，勒令他立刻将女生送走，要么送回亲戚家，要么送去孤儿院，不管怎样，他们只要求结果是女孩不在他家了。可男生根本不同意，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男生不仅很同情女孩，反而觉得自己有个伴也不错。男生威胁他父母，说如果你们执意要让她走，那么我也跟她一起走，不管我们去哪里，死活都跟你们没有关系了。他父母拗不过男生，便答应收养那个女生。于是，他们呆在一起整整十年。”<br />　　广场上人声鼎沸，有人喧闹有人笑，她放大了一点声音。<br />　　“男生长大了，有了稳定的工作，有了女朋友，甚至已经准备结婚了。可女孩发现，从男生把她领回家的那天，她就已经喜欢男生了。所以女孩一直都多方阻扰男生跟他女朋友相处，要么电话要么短信骚扰。直到现在，他们仍然处在这样一种尴尬的相处环境中，男生很明白女孩的心意，他并不愿意伤害女孩，可他也很爱他的女朋友。”<br />　　说到这里，颜瞳叹了一口气，“故事到这里，你猜猜最后结局会怎么样？”<br />　　男生歪着头想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br />　　“呵呵，其实我也不知道。”<br />　　“这故事里面的女生，讲的是你吧？”男生问。<br />　　“我该回去了。谢谢你耐心地听我讲故事。再见。”颜瞳站起身小心的拿起大提琴，对着男生笑了一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