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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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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雪 2012-10-4 20:17:5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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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br />??瞿娅说袁伊从深圳回来了,真是没有想到。瞿娅说的时候刘子枫在看稿子,看稿子是刘子枫的职业,稿子好不好,能不能用,不要看完,就那么浏览一遍,要是发现了出彩的地方,那双眼睛会立刻停下,会从头再看一遍,然后才会看作者是谁,从哪里来。这样的稿子很少。报纸是市一级的报纸,而且是官方的报纸。读者不多,写稿子的人更是少得可怜,刘子枫负责副刊,发出来的稿子转来转去就是这么几个人,偶尔出来个新人,也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几日就消沉了,不见了影踪。<br />??袁伊就是这么一个人,八年前副刊部搞了个征文,诣在发现和扶持新人,弄这个事,刘子枫很有积极性,找赞助单位,找企业冠名,定制奖杯奖状。毕竟,这样的事在这个小地方是第一次。后来就发现了袁伊。袁伊写小说,文笔很流畅,故事精彩,也颇有新意,但是小说仅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她还需要沉进生活好好地打磨一番。刘子枫带她参加了一个笔会,那是一座风景秀美的城市,就是在那里,刘子枫对袁伊有了看法,他觉得袁伊有些急功近利,跟一个姓黄的编辑走得太近。<br />??刘子枫更喜欢瞿娅,瞿娅很沉稳,很多事不说,比如现在,瞿娅坐在刘子枫的办公室,自己倒上一杯水,看一本书。说好了今天要在曹老三的牛肉馆聚聚。袁伊来了,袁伊说,当年那一圈子人还能聚到一起吗。瞿娅说,都在,都像恶狼一样等着晚上的盛宴。袁伊笑了,电话里又沉吟了一下说,那个刘子枫在不在。瞿娅也犹豫了一下说,在。<br />??窗外有风,是秋风,临街的树很冷,在风中抖。<br />??刘子枫开始收拾桌面,把那些烂稿子扎起来,星期一那个叫斑鸠的孩子又能背一摞子废纸走了,又能换几个煎包填填肚子。<br />??瞿娅站起身来,把刘子枫的外套从衣架上取下,递给他,说,外面冷。<br />??这个女人是不是挣了很多钱回来。刘子枫说。<br />??瞿娅看看他,你是想见她人呢,你还是关心她的钱。<br />??刘子枫说,她要是挣了钱,我们今天的聚会换个地方,天天去吃曹老三,于心不忍。<br />??曹老三写小小说,在刘子枫的副刊上发过几篇,发了,就吃一顿,连同曹老三的租房子钱都吃了,眼见着写小小说是个亏本的事,曹老三开了一家牛肉馆,文人都穷,口袋里没有钱,吃不起大餐,到了想解馋,想打打牙祭的时候,还是来找曹老三,这几年曹老三都被吃怕了。曹老三女人看见这一帮子文人就说,俺家今天没有菜。<br />??瞿娅笑出了声音,她很少这样笑。<br />??没有人知道袁伊在南方的真实生活,那是在深圳,灯红酒绿的地方,按照刘子枫的想法,袁伊那样的,如果不去做小姐,傍款就是她唯一的出路。离开小城之前,袁伊和刘子枫见了一次面,袁伊说,刘子枫,你知道吗,我看不起你,我打心里看不起你。刘子枫没有看袁伊,这也是刘子枫想说的话,刘子枫不能说,他还不想去伤害袁伊,在刘子枫的意识里,袁伊是和他有距离的,他不喜欢袁伊的张扬,不喜欢袁伊的小资做派。那天的袁伊穿得很少,在深秋的晚上,昏黄的路灯下,袁伊弱小的像纸上的一幅画。刘子枫说,你保重。袁伊说,刘子枫,你不是个男人。<br />??刘子枫知道袁伊这样说的原因,从那次笔会回来,袁伊说,她的那个中篇定下来了,黄编辑说,要用。<br />??刘子枫说,好,不枉此行,到底是有收获。<br />??袁伊说,不高兴啊。<br />??刘子枫说,怎么会,高兴。<br />??那我请你吃饭。<br />??我很忙。<br />??我就是要请你吃饭。<br />??刘子枫说,有了钱,你请黄编辑吧。<br />??袁伊直直地看刘子枫,说这才是你不去的原因,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吧?我知道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回来,你看到我和黄在一起你心里很难受是不是,到底是露出了你的小尾巴。<br />??刘子枫不置可否,他不想说,袁伊的那篇小说分量还不足以在大刊上亮相,袁伊现在要做的是阅读,是积累。袁伊太急于求成,这对她不是好事。说这些袁伊不见得能听进去。<br />??瞿娅把两张老人头塞在曹老三女人的手里,曹老三做起菜来就有了精神。<br />??曹老三说,瞿娅,你知道吗,你天天跟在子枫身后,我们很难过,你偶尔地,或者选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也和我在一起走走。瞿娅故作委屈说,嫂子,你看看三哥这张嘴,你就不管管他。曹老三女人高兴,说管,等你们走了,我掌他的嘴。刘子枫说,要掌现在就掌,我们看着爽。<br />??曹老三的牛肉馆设有雅座,说雅也雅不到哪里去,好在有空调,不冷。<br />??袁伊坐在空调旁边,依然穿得很少,很时尚。八年的时光过去了,在袁伊的身上看不出时光流过的痕迹,女人就是让人难以捉摸,如果你不认识她,你不会知道她的真实年龄,刘子枫伸出手,袁伊,难得,还能见到你。袁伊的手指在刘子枫的手掌里触了一下,缩回去,说,冷主编,你不会以为我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吧。刘子枫说,哪能,只是很意外,你还会回到这个小城。袁伊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刘子枫后悔,真是不该来,都是瞿娅,非要他来不可。你看看袁伊不冷不热的样子,冷子枫觉得很无趣。<br />??刘子枫坐下来,给瞿娅倒上水,也给袁伊倒了一杯。袁伊说,刘振宇,别光知道说话不好不好,能不能把水倒上。这个圈子里的女性少,瞿娅说话比刘子枫都好使。刘振宇和石磊都是诗人。在为网络上到处蔓延的桃花体而担忧,刘振宇说,黑夜里/我领走/石磊的媳妇/我们/倒在了/庄稼地里。这就是诗,内容丰富。石磊不肯示弱说,刘振宇领走了/我的媳妇/把自己的女人/留在床上/那是一张/温暖的床/睡上去/舒服。<br />??袁伊不知道什么是桃花体,刘振宇和石磊说的桃花体应该和男人与女人紧密相连,这些年,袁伊已经远离了文学,她的心却没有离开这个小城,她知道自己今天怠慢了刘子枫,她不想这么做的,她在内心深处是感激刘子枫的,刘子枫说的对,一个人的成长是需要过程的,这个过程可以不断的丰富自己,磨砺自己,在你没有经历曲折的时候,是感受不到成功的喜悦的。有了过程,结果才是水到渠成的事。但是她不能原谅刘子枫对自己的误解和冷漠,当年自己和黄编辑真的就是应酬,都是表面上的,黄是很色,那又怎么样,如果你知道了这个人的弱点,你就能找到击中他弱点的办法。他毕竟是一个要脸面的人,当别人把拒绝的意思委婉地表达出来,他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当然,黄也是卑鄙的,在袁伊看来,一个男人利用手中的一点点很小的权力企图达到某种目的,就很卑鄙。你刘子枫不可以把我想得那么不堪。你是男人,你应该有男人的胸怀。<br />??曹老三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来说,子枫,今天这气氛不对,以前咋咋呼呼的多热闹,今天是怎么了,太闷了。<br />??刘子枫说,没有酒,你上瓶酒,马上就热闹了。<br />??曹老三说,上酒,喝。曹老三好热闹,说袁伊,你不够意思啊,当年我追你追的多热,眼看要追到手了,你怎么跑了呢。你说,你这次回来,咱还能不能再续前缘。<br />??袁伊笑了笑说,残花败柳了,给你也不要。<br />??曹老三说,袁伊,你的打击面也太大了,你是残花败柳,我们家这些女人还活不活。<br />??袁伊说,至少在某些人看来,我是。这样说,袁伊看一眼刘子枫,刘子枫和瞿娅小声说着什么。<br />??袁伊和曹老三碰了一杯酒,酒是一次性的塑料杯,袁伊仰起脖子干了说,我不能喝可我敢喝,不像某些人,装模作样。在大家的追问下,袁伊开始讲她在南方的生活。说了小地方人在深圳遇到的尴尬和笑话,她说第一次进自动门吓死了,会不会自己进去的时候卡在那里呢,还有在阳光吃自助餐一下子取了很多食物,整个一傻帽。跟进了城的农民陈奂生没有区别。说这些,袁伊还是在针对刘子枫,你刘子枫再怎么地,你就是一个进了城的农民,你骨子里的农民意识改变不了,没有胸襟,小心眼。还有,她看不得瞿娅对刘子枫的关心,她不知道这些年瞿娅为什么会死心塌地跟着刘子枫,看到瞿娅对刘子枫好,她生气。<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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