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居藏寨之春

甲居藏寨之春
                                                        3月29日,我们抚顺从四姑娘山二峰下来，决定取消原定的银厂沟穿越计划。一是因为里面地形复杂，条件恶劣，险象环生，难以掌控；二是二峰下来大家体力消耗很大，而且身体状况良莠不齐，强走银厂沟后果难料。喜力与老大野骆驼一核计，决定余下的时间改走休闲一点的线路。对此我们都十分赞同。因为作为此行的主要任务——登四姑娘山二峰我们已经近乎圆满地完成了，余下的路完全可以放松一些。于是喜力从他走过的经典线路中首选了丹巴－甲居藏寨.
　　临行前，我们把原准备在原始森林雪山峡谷穿越六天用的高山液化气罐大部分留给了三嫂，以感谢她对我们的照顾。上午九点，我们包了一辆长安小面包，经由小金向丹巴进发。
　　小金其实也是个很有名的地方。坐落在大渡河上游的小金川之畔，是当年红军长征路过的地方。那里横架在小金川峡谷之上的猛固铁索桥就是当年红军走过的。
　　在小金吃了富有地方特色的简单午饭，我们又换乘一辆车赶往丹巴。途中经过墨尔多寺，我们下车朝拜远处冰雪覆盖的墨尔多神山。一位藏族老阿妈以为我们没吃午饭，端着一盘子包子让司机和我们吃，还特别强调是韭菜馅的，没什么特别的东西，让我们很感动。
　　下午２点４０分，我们到达甘孜藏族自治州丹巴县的章谷镇。喜力称为曾大哥的曾明富开车专程来接我们。他说很高兴我们来。因为他家里正盖房子，今天全寨子的人都来帮忙，内地的汉族朋友来做客让他感到很有面子,而且我们还可以现场领略他们的民俗。
      为了减少我们的支出，他把我们的两个包担在座椅的靠背上，挡住后坐的两个人，再把前面坐着的老大算做他的亲属，加上我能免票的记者证，我们只买了两张门票，就进了寨子。他说，虽然我们都很熟，但一张不买不好，让人家为难。但都买了我也过意不去。让我感到这是个既朴实又灵活的藏族汉子，让人感到很舒服。
      沿着狭窄的山路左拐右拐，一会就到了两棵大树掩映下的一处藏居。果然好多穿着民族服装的藏民在他家门前忙碌着。见了我们都纷纷停下来打招呼：“你好！扎西德勒！”其中不少漂亮的藏族少女看着我们背着沉重的大背包，都羞涩地微笑着侧过身给我们让道。
      这是一处典型的嘉绒藏族民居。据资料介绍，嘉绒藏族即是藏族的一个分支，明朝大渡河、泯江上游和邛崃山脉地区分封土司属地。
      嘉绒藏族的住宅独具特色，是一种石木结构、片石砌就的平顶式碉房。平面呈长方形和近方形，高数米至十余米不等，层数最常见的是三至四层。底层作畜圈，二层作厨房、粮食和工具等的库房和住房，三层设经堂、住房、杂物库房等。房顶转角处作尖角耸立，法角上置白石代表自然界诸神。后墙顶中部建一个梯形台状空心石塔，塔腹放置个陶罐。罐内盛装青裸、小麦等粮食作为敬献天神、祖先神的供品。罐口盖以石板，上置大白石一颗和小白石若干代表最高天神及天界其他神灵。各层窗户窗檐上方及门稠上方亦置放小白石若干代表自然界诸神。二层以上各层开大小不等的窗及观察孔数个。
      我们住的房子在寨子里属于中型规模的。基本格局和上面介绍的差不多。主人给我们留出三间屋来住宿。两间是二楼的，一间是顶楼的。屋内的靠南北两侧墙摆放着藏式风格的木床。地中间横置着一趟风格独特的躺柜里面可以装东西，上面可以当桌子。我们的午饭和晚饭都是在这上面吃的。
　　吃午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因为他们先要让帮忙干活的人们吃上饭，然后再单独给我们做。菜上来了，拌莴苣、炒腊肉、炒鸡蛋、莴苣叶汤等等，女主人用当地副食品加工的菜肴很适合我们的口味。曾明富给我们每人斟了一盅青稞酒。我们几乎都是先试探着喝了一小口儿，感觉一种清淡的酒香沁人心脾，而后一股暖流在心口荡漾。主人告诉我们，这酒入口绵软，但后劲很大，吓得我们不敢恋战，改喝啤酒了。只有天堂和澜海喝上了瘾，继续把盏。
　　酒足饭饱，我把雪山下来换下的袜子、雪套、抓绒衣等都洗了，晾在院子里，然后和喜力、木兰、澜海、天堂出去散步。突然意识到，两天时间我们仿佛经历了四季。在雪山营地和二峰峰顶海拔四五千米的地方，气温都在零度以下，我们都穿着羽绒服在感受冬季；下撤到海拔三千多米的日隆镇，气温十度上下，一种春秋季节的感觉；而到了这里，海拔降到了两千多米，最高气温却达到了３０度以上。
　　午后的阳光照在脸上，感觉火辣辣的。我们都抹了厚厚的一层防晒霜，戴上了墨镜和遮阳帽，换上了单裤和Ｔ恤，但还是汗流浃背。不过静谧的山寨、田园的风光、异域的风情让我们仿佛走进了世外桃源。天是蓝蓝的，云是白白的，山是伟岸的，人是纯朴的。
　　迎面过来几个人在向我微笑，高度近视的我还没有来得及辨认是否认识，一辆小面的停在了我的身旁，一个很帅气的藏族小伙子满脸笑容地与我打招呼：“嗨～你好啊！今天过来玩的？”我以为是曾经在日隆和小金见过的司机或是什么人呢，也连忙打招呼：“你好你好！啊今天过来的。”“感觉我们这里美吗？”“哎呀太美了！”这时迎面过来的几个寨子里的人也走近了，与我热情地打着招呼，然后上了车。坐在前座的那个漂亮的藏族少女热情地与我挥手，用有些生硬的汉语说：“玩得开心哦～”车子启动了，木兰和澜海才过来，他们都只挥了挥手。于是木兰后悔没有和那个藏族帅哥说上话，澜海则后悔没有与那个藏族美女多对上几眼。
　　走回曾大哥家，那些寨子里来帮工的女人还在烈日下埋头忙活着。见我们回来，岁数大点的都直起腰笑着与我们打招呼，而那些漂亮的少女们则都羞涩地低下头躲在一旁。她们每人身上都背着一个木架或背篓，木架上驮着的是大石块，背篓里装着的是和好的水泥。她们的脸上都油汪汪的满是汗水和灰尘，但她们那毛茸茸的大眼睛却是那样的清澈纯净。
　　我们渴的够呛，女主人已经把一大水壶温乎乎的茶水准备好了放在矮墙上，一位老者还举着一个上面插着吸管的白酒瓶递给我，我不解其意，他却笑着示意我吸。于是我吸了一口，顿时感到一团温暖的火苗从食道涌进胃里。原来这是一种纯度很高的烧酒。见我喝下去了，老人微笑着向我竖起了大拇指。我则双手合十向她表示感谢。
　　见我们回来了，忙着为大家准备晚餐的女主人把一大串钥匙交给了我，并把其中的一把只给我，那是我们房门的钥匙。一直到晚上，这串钥匙都拿在我手里。后来我知道，这串钥匙能打开他家所有的房间。对我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如此信任，让我很是感动。
　　憨厚的澜海凑过来悄声对我说：“找个这里的女孩子也不错啊！”我说：“是啊，纯朴善良还美丽能干。我一会帮你物色物色？”他也将计就计似的调侃：“那就拜托大哥了，你也可以借机把自己的个人问题解决了！”我说：“我只想帮老弟解决问题，我的问题先放一放。要不咱俩不成连祲了吗？”
　　说话间外面已经收工了。大家三三两两的进到院子里洗手洗脸，然后都到三楼平台上四圈坐下。我和澜海也好奇地上去。一位藏族老人倒了一碗泛着奶花的液体递给我，我直到那一定是酒，就双手接过来，一饮而尽。他很高兴，又给澜海和后上来的木兰、天堂、喜力以及野骆驼倒酒。老大野骆驼不胜酒力，但按照这里的规矩，只要你接过去了，分几口喝都行，但一定要喝了，否则就是对主人的不尊重。厚道的老大无奈，硬着头皮喝下去，一会脸就成了猴屁股，跑回房间趴趴了。
　  后来知道这酒叫奶酒，是把酥油和白糖兑进酒里调制而成的，入口香甜，回味热辣，喝完觉得挺舒服的。还有一种酒更有意思，是把小麦放到一个黑铁锅里加上醪糟自然发酵的。在那堆满的小麦上面插着好多麦杆儿，仿佛是插在祭器上的香火。人们俩俩地上前，双手合十低头垂拜，然后单腿跪下，伏身用嘴吸吮那麦杆儿 ，于是一股清香而酸甜的淡酒就缓缓地涌进嘴里，沁人心脾。这就是当地著名的“咂酒”。而这种近似于宗教仪式的饮酒方式，则反映了嘉绒藏族那种原始的对粮食的崇拜。
     吸完了咂酒，女主人开始请大家吃一种叫“搓搓面”的面食。这是下午女主人领着几个姐妹在厨房的案板上现搓出来的。就是把和好的面用手搓成细条，然后下到锅里煮熟，捞到碗里，再浇上另外做好的带有腊肉丁、莴苣丁和辣子的卤汁，是一种深受当地藏民喜欢的面食，多半都是谁家办事情的时候吃的美食。来帮工的乡亲们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女主人把搓搓面一碗一碗地盛出来，双手依次递给他们，然后不声不响地吃，样子很从容，很悠闲，也很优雅。整个晚餐庄重而有秩序，文明而富有风情。
     吃完了面，大家依次下楼，拿起各自的背篓回家了。女主人把大家送到门口，致谢道别。因为这是寨子里的习俗，谁家有事，寨子里的人要集中一天全体来帮忙，不要一分报酬，主人只供烟酒和饭。曾大哥告诉我们，因为康定正在建飞机场，寨子里的小伙子多半都去那打工了，所以今天来的多是女的和老人，但大家干活都很尽心尽力，所以要好好答谢大家。

     第二天早上,天光已经大亮了，我才被唧唧喳喳的喜鹊叫醒。想起昨天晚上喝大了。是怎么喝大的呢？不知道。反正喝着喝着就都大了，害得我昨晚的日记没写完就睡了。
昨天的晚饭是在乡亲们都散了以后才开始的。都吃的什么忘了。只记得曾大哥和我们讲了好多他的事情，让我们听得入迷，唠得投机，喝得尽兴，最后都醉了。
曾大哥其实才三十多岁。藏族名字叫拥忠泽朗，长寿的意思。他的汉姓是随他爷爷。他说，他爷爷是当年的红军战士，因为受伤了，被留在寨子里。后来就和他的藏族祖母结了婚，生了他爸和他叔。解放后，他的父亲和叔叔都受到了国家的特殊照顾，上了学，后来他父亲当了教师，他的叔叔如今也成为当地很有名气的文化人。据说丹巴县县歌《欢迎远方的贵客》就是他叔叔曾国华创作的。说到这他还举着酒杯用他那低沉的嗓音为我们唱了这首歌。
     曾家原来并不富裕。年轻的曾明富看上了寨子里的美女阿江初，对方家里却不同意。但寨子里的男女之情是由不得父母的。他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地把阿江初娶回了家。不过娘家人还是对他颇有微词。
后来甲居藏寨被广东一个姓周的驴友发现，并展开对外推介和旅游开发。曾明富受雇到他的青年旅社做杂务，于是懂得了“旅游”的内涵。回家后，他找亲戚朋友借了两万多块钱，把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倒出空闲的房间，准备些干净的被褥，又买了一台二手小面包车，做起了旅游接待生意。不过这事让他的家人担心了大半年。妻子夜里常常睡不着觉，总问丈夫：这外债还不上人家可咋整？
      一年过去了，他不仅还清了外债，而且又开始盖新房子了，一家人感到很满足。曾明富在寨里寨外有了不错的口碑，丈母娘也对他刮目相看了。
      说话间，他的妻子端菜进来，被我们盛情留住，请她和曾大哥坐在一起喝交杯酒。按当地习俗，女人和孩子是不能和客人一起就餐的。但在我们的盛情邀请下，她腼腆地坐在了丈夫的身旁，按照我们的要求，羞涩地和丈夫喝了交杯酒。尽管她不认识汉字，普通话也不大会说，但她会用眼睛读懂大家的意思，微笑着坐在丈夫的身边听我们愉快地交流。
      在我们住的房间里，贴满了各地驴友和他们一家人的合影照片，还有好多大家走后寄来的信件。在一个大笔记本上，还写满了旅客们的真情留言，记述了一个个真实的故事。
      有两个北京的背包客在他家住了一宿，第二天起早曾大哥开车送他们到车站，客人忘了交食宿费，曾大哥也没好意思提。几个月后，曾大哥收到了他们的来信，表达了他们因为走的匆忙忘交食宿费的歉意，并对曾大哥一家的热情接待表示感谢，对曾大哥厚道的人品表示敬佩。曾明富说，后来他们又领朋友来了，把欠的费用也补上了。
      还有一位驴友住到曾家时现金已经花光了，信用卡又没地方取钱，不仅食宿费没给上，曾大哥还把口袋里的二百块钱拿给他做路费。一个月后这位驴友才把钱寄给老曾。
      类似这样的事情让来这里的朋友很感动，于是慕名而来的游客越来越多。对此，曾明富又感到了困惑。他说：“我现在还不希望来的客人太多。因为我现在的条件有限，来人多了我会照顾不好客人的，那客人就会不舒服，我心里就会更不舒服。”他说这也是他盖房子的目的：“我不能光为了挣钱，我得让来的朋友感到在我这就象在自己家一样舒服。钱挣一点就行，更重要的是交一些你们这样的好朋友，真朋友。”曾大哥说得很真诚，我们听了也很感动。不知不觉，那一件蓝箭啤酒和一小筒青稞酒都让我们喝光了。今早上还听说曾大哥回到房间后吐了。。。。。。
      我感到大家醉的不仅是酒，还有彼此的心。而我，更加沉醉于曾大哥（尽管他比我小十多岁呢）那颗淳朴侠义的心。
      曾大哥还有一个极漂亮可爱的儿子，叫拉吉。每天放学回来都到我们的房间里坐一会，好奇地问我们的名字和他不懂的事情。我们也把我们带的巧克力、火腿肠什么的送给他。但他的妈妈常常要把我们给他的火腿切了，再端给我们下酒。
      在这个寨子里，我们不仅能感受到山的博大，天的湛蓝，云的洁白，我们还随处都能感受到藏胞们那至善的淳朴和热诚。于是我在曾家那个游客留言簿上也写下了几行文字：

背靠着坚实的臂膀
那是大山
融入进宽广的胸怀
那是蓝天
而你们的真诚与淳朴
就象那白云
纯净我心

这里流动的是美
流淌的是真
留下的是人性的至纯
那是至善的化身

学习了，谢谢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