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马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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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身 2013-5-15 21:20: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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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马古道
                                                         
 “茶马古道”是云南、四川与西藏之间的古代贸易通道,由于是用川、滇的茶叶与西藏的马匹、药材交易,以马帮运输,故称“茶马古道”。

  0、三个人一条狗

  我们是在八月的一个细雨蒙蒙的早晨出发的。

  三个人,一条狗。我与阿克是男人,他比我高一个头,却比我瘦,手膀一抬是根长长的竹杆,没多少肌肉。另一个叫旺青拉姆,是漂亮文静的女孩子,从头到脚都是野战军打扮,泥巴色衣裤带迷彩的,躺在地上整个就是一堆黄土。她背了个大帆布包,里面装满了香的脆的甜的,却没有一件实用的。我说,我们徒步要走四五天,她那点吃的只有饿死。她一听,鼻尖便红了。

  我们便出发了,顺一条藏在灌木丛中的小道,这条小道居说是古老的茶马古道。阿克说,在一些溜光的石头上,还能见到很深很深的孔洞。那些孔洞是背茶人的拄拐戳成的。拉姆走不了多远,就尖声叫起来:“快看,真真切切是茶马古道。”

  我们一见,哈哈大笑起来。地上有一大堆马粪蛋,大约是几天前的,早已干硬了。这是附近山民的牲口留下的,我已看见对面山放有几匹小马,把灌木咬得哗啦啦响。

  这里的空气新鲜极了,喝一口都有了醉酒的感觉,血就热了,就想唱歌了。拉姆一亮歌喉,山里的鸟便叫了,比歌还好听。我们便闭上了自己的臭嘴,听山风哧哧地伴奏,鸟儿把歌唱得自然而宛啭。

  这一天,只走到正午。我们的女将军脚板上起泡了,阿克的鼻尖让恶劣的太阳烤得通红,再烤就要冒油了。我们把帐篷搭在河边的一块巨石后,放了狗,它便快乐地冲进了树林,过了许久才一路撒尿一路归来,嘴里叨了根白光光的骨头。拉姆一看就阿啦啦地叫:“快扔了,扔了,那是一根死人骨头!”

  我们烧了一锅水,在锅里有热气冒出时,阿克说,他嗅到了蘑菇的气味。我们都在想,这锅水里能煮上点新采的蘑菇,我们就是山野里修行的神仙了。

  我与阿克去采蘑菇,留下拉姆守着火,不让它灭。我们钻进了山林,真的采到了蘑菇,有鸡蛋菌、大脚菇、青蛋菌。我们从小就生在山里,是采蘑菇的高手,不会混采毒蘑菇的。

  蘑菇汤下面条,是那天的主食。遗憾的是,拉姆把面煮成了面糊汤。加点盐油,我们都喝得满头大汗。

  夜里,阿克讲起了鬼故事。拉姆吓得钻进了我的被窝。还是处男的我竟然吓得逃出了帐篷。

  一抬头,便看见了满天的星子。在家难见这么清晰的星子,密密麻麻洒满了透明的夜空。拉姆说,星子在飞,翅膀是金色的。我们真的看见星子把翅膀扇得哗啦啦响。

  01、鹰与不知名的小鸟

  我是让潮湿刺骨的寒霜冻醒的。天还没亮,山插进了浓浓的灰雾,只看见山崖鼓鼓的黑黑的胸脯。水湿的山野腥味很浓,阴暗处生出许多令人恐惧幻觉。我想大着胆四处看看,一阵强风吹得我张不开口,我只得又回到了帐篷。

  拉姆让我们保护在中间,此时滚到了门边,占了我的地盘。灵巧得像只小鹿似的女孩子,此时却睡出了一脸的憨态。我不忍心推她,看着她睡,她的嘴唇快速地蠕动,不知在说些什么。一只蚊子爬在了她的脸颊上,我看着那蚊子把肚皮吸得发亮,脸颊周围像水纹似的荡开了一圈圈血红时,我的手掌才在她脸颊上扇了扇。她惊醒了,睁开眼露出一丝惊恐。我把满手心的血给看,说一只蚊子叮在她的脸上。她笑了,抓了抓,脸颊更红了。

  阿克也醒了,抬起沉甸甸的头,说:“别骚扰女同胞,记住我们来时的约定。”

  他把我当作想在拉姆身上动手动脚的色狼了。我呲了呲牙齿,说:“你再睡一会儿,我就吸干了她的血了。”

  我们再也不想睡了,就走出了帐篷外。

  拉姆换上藏袍,把身子紧紧裹起来。长长的身子裹出了希腊雕塑似的曲线,引诱得两个大男人泪汪汪地瞧着她,叽里咕噜不知说些什么傻话。她一点也不在乎我们看,光着脚板把冻在草叶上的霜粉踩得卡卡嚓嚓响。

  她卷着舌头吹了声脆脆的口哨,很远的山壁上都溅开了她的口哨声,嚯地一声,天就敞亮开了。

  灰雾还是么浓,像从山的乳头上一股一股挤出的奶液。我们都兴奋了,踩着霜粉朝河边走去。

  河不大,水却亮得让人担心水底会蹦出一个太阳。拉姆捧起水抹在脸上,又咬牙皱脸啊啦啦的叫:“冷死我了。”我们都捧水洗脸,冰冻的水浸入了骨头。我们摇头忍受又叹气大叫痛快。拉姆说,这是美容水,天天洗,会美如天仙。我却说,这样的水洗上三天,我会老到八十岁。阿克说,你太娇惯了,不像我们高原人。

  我先发现了那只鸟,便拉住阿克,叫他别动。他仰起头,鼻头汗津津的显得很激动。

  好漂亮的一只小鸟,羽毛蓝得玻璃似的发出晶亮的光,嘴壳黄得像叨了个金戒,头顶一撮红毛,风一吹火苗似的舞动。鸟嗅到了人味,警觉地抬起头。我们都屏住呼吸,只用眼睛追逐它在卵石上跳上跳下。那鸟像嗅到了危险,把头抬得高高的,脚一溜滑滚到了石缝里。我们抬头,也看见了危险。一只鹞鹰把翅膀张得很开,定在天上一动不动。雾气漫过来又散开去,它也是一动不动,像钉在天空的一个装饰。我们一个说那只鸟真聪明,一个说那只鹰真沉得住气。我们不出声了,是想观察这场比拼谁输谁赢。

  还是小鸟沉不住气了,从石缝隙中跳出来,歪着脑袋看天。它看不出一动不动的鹰有什么危险,便放心地跳到沙地,在粗沙与卵石缝中啄来啄去。鹰还是不动,风把它的羽毛刮出了沾满阳光的烟雾。鸟对外界的一切完全不顾了,在沙地上刨了个坑,跳进坑里继续啄着。鹰觉得是个机会,身子朝上仰了仰,哗地箭似的直射下来。我们也沉不住了,跳真起来,大喊大叫。鹰在沙地上只一点,又升上了天空。我们赶到小鸟刨的那小坑,坑中只剩几根蓝色的羽毛。抬头看,鹰早已飞到对面的山崖上,站在上面雄气勃勃的一动不动。看不出它是否叨走了小鸟。

  阿克说,小鸟肯定踩在鹰的爪下,它要等人走光了,才轻轻松松舒舒服服地吃掉。拉姆恨得眼斜了,卷着舌头吹了声口哨。她是在唤小狗。狗跑来了,拉姆朝鹰指指,狗便望着鹰汪汪。

  阿克说,提防鹰把狗也叨到岩窝吃掉,垃姆才担心了,把狗紧紧搂在怀里。

  早上,我们烤了几个在附近山寨里买来的新鲜苞谷,就上路了。太阳烤得皮肤很痛,拉姆还为鹰叨走了小鸟耿耿于怀。阿克说,鹰要活命,吃只小鸟是正常的。如果都去担心,都不吃肉,这世界就完了。你想想,这世界全是吃草的羊,草吃光了吃什么?

  拉姆说,再吃也不能吃漂亮的小鸟。

  我说,上帝创造的世界,没有丑陋的小鸟。

  这天中午,阿克买了只鸡。褪光毛撒上盐,在火上烤得香喷喷的。拉姆吃得满嘴是油。我说,这就是那只漂亮小鸟的肉。拉姆有些吃惊地望着我,看看手里烤得焦黄的鸡腿,说:“这真是那只鸟吗?”不等我回答,她便把鸡腿一扔,捏着脖子哇哇地呕吐起来。

  02、干肉与巧克力

  就着山牙缝里挤出的泉水,我们干啃了些方便面。拉姆最会享受,一块巧克力就下了一大块方便面,吃得她满嘴乌黑。此时,再喝山泉,有股沁人肺腑的草香味。拉姆头一抬,便有了灵感,问:“茶马古道到底有好长,我们要走到什么时候呀?”

  阿克嚼一块风干牛肉,说话有些含混不清:“茶马古道有好长,闭上眼睛问老天吧。据说这条道从唐朝就开始有人走了,那时一队一队的驮队,运输一包一包的上等茶叶,沿着这条小道一路交易,从西康的雅安,路过康定、巴塘、昌都、拉萨,直到印度的加德满都。你说说,走到头我们要走多久?”

  拉姆“妈呀!”叫了一声,仰躺在草地上。她说:“我不走了,我回去了。跟你们走,我会死在路上,成一堆白骨的。不如现在就回去了。我还要赶紧去学校上课,再过二十多天就要期末考试了。”

  阿克说:“你走呀,回去呀。从这里到公路,走大半天。天黑尽后,你就会看到公路上汽车的灯光了。不过,一人行在这荒无一人的原野上可要小心,这里的野狼专爱吃孤身的女孩子。”

  拉姆的脸就吓白了,坐在地上再也不想走了。

  面对一个这样的女孩子,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只有陪她坐在地上,说一些“小兔子乖乖”之类的好话。阿克站起来了,一脸的严肃,说:“我们走在一起,谁也不能耍脾气。我最看不惯耍娃娃气的女人,你不想走你就坐在这里,我们要走了,晚了我们找不到村子只有睡野地了。”

  拉姆本来还想洒几滴泪的,见阿克这样,只有默默地站起来,背上了包。

  我紧跟着大个子的阿克,默默地踩着路上的碎石,走了好长好长,才听到拉姆叹了一口气,怨怨的,让人憋气。

  阿克看也不看,走在前面,说:“我也不是带着你们要把茶马古道走到底。我只想就这样随心所欲走几天,走到哪儿算哪儿,看看能遇上点什么刺激的东西。”他又回头恨了眼低头走路的拉姆,说:“我不想遇上的是只会哭喊不会走路的兔子。”

  拉姆抬起头,眼内仍是一片怨恨,说:“谁哭了?我从不无缘无故的哭。”

  阿克说,他父亲当年就在这条路上赶马。他小时候常同母亲在路口上等父亲或送父亲。父亲赶着好长一队骡马,老远就吹出尖厉极了口哨对他和母亲呼唤。父亲身上有老也洗不干净的马的汗腥味。他家的底楼是马圈,熏人的马粪常常从楼板缝隙中透出来,同家里温馨的香茶味混在一起,那甜丝丝的味儿让他懂得了什么叫着爱。他父亲也是死在这条路上的。在道孚那边有座险峻的老鹰岩,路像缠绕在山崖壁上的腰带,悬崖下是湍急的雅砻江。一次,在路口转了三圈麻尼后,他们驮队长长的行在悬悬的小道上。突然山顶掉下一块飞石,打在头马的脚底。马惊了,嘶声叫着前蹄高高举起。父亲知道,这会引起整个驮队在山壁上一片混乱,在碰撞挤压中许多牲畜都会滚下山崖。父亲踩着马背的茶叶包,从一匹马背跳到另一匹马背。他去抓头马缰绳时,愤怒的马飞起一脚,蹄在他的腰上。他连喊叫都来不及,就闷声不响地滚下了山崖……

  阿克就是想到父亲曾经拼过命的地方走走。拉姆说:“我们也要走到飞鹰崖吗?”

  阿克没理她。把石头踩得哗啦啦响。

  听见了水声。山里的水声都如弹琴一般的清雅悦耳。我们都渴了,掏出饮料瓶朝水边跑。拉姆刚想舀水,又呀呀呀的叫起来。水边的灌木丛脚下,盘着一圈蛇,肤色白里透着绿,有赤褐色的斑纹。阿克说这蛇有毒,水边的蛇大多有毒。我们都不敢喝河里的水了。

  还好,往前走的路旁有许多野果,红亮亮肥嘟嘟的。阿克认识,说是哦尔色,汉人叫蛮梨儿。他采下来叫我们尝。酸酸的,水很多,牙齿酸得快掉了时,我们都止了渴。

  这野果后来叫一些植物学家看见了,像发现了宝物,说它们都叫沙棘,营养丰富,能做成很贵重的保健品。后来这一带真的办了厂,有沙棘酒、沙棘饮料流行于市。

  03、石棺的秘密

  傍晚,我们到了一个叫海边沟的山寨。

  整个寨子都笼罩在青蓝色的烟雾中,焚烧杂草与灌木的气味很浓。典型的康北藏房由石墙砌成,墙上贴满了新鲜的干硬的牛粪饼,那是为冬天准备的燃料。地上牛马粪与稀泥浆混和在一起,走在上面非常的溜滑。拉姆扶着墙一步一步寻找着干爽的地方,为脚尖上沾染的一点点牛粪而惊叫。阿克脸变了,甩了她一句:“你简直不像我们藏族女孩。”

  村长接待了我们。村长家的崩孔(房屋)是全寨子最高大的,在一土坡上,屋檐涂着白灰,四角有塔形的装饰,五色经幡在上面哗啦啦飘。正门处镶一对巨大的牛角,弯弯的尖角刺向寒气森森的夜空。队长叫我们小心点,底屋是畜圈,只一星火苗像患了病的眼睛在黑暗处无力地眨着。阿克跳了起来,他一脚踩进粘稠湿腻的牛粪堆里了。一根独木梯通向正屋。我们上去了,便把疲惫之极的身子扔到地上再也不想爬起来了。

  村长瘦小的老婆给我们端来了热气腾腾的奶茶,把几块大饼在火上烤出了馋人的香味。我们坐到火边来,喝一口奶茶,才看清了热情招待我们的村长:胖得很圆的脸,鼻头上满是汗斑。两撇胡须很浓,下嘴唇角上各有一颗黑痣。村长说他叫旺须,是折多山那边的人。他过去跟马帮跑过生意,现在马帮没有了,他弟弟开起了卡车在川藏线上跑运输,他老了没力气了,就在寨子里管一个村子。

  听说他是茶马古道上老马帮,我们都忘了疲乏,精神焕发地吵嚷着要他给我们讲马帮的故事。讲他曾经遇上的女人,讲他一路上的浪漫故事。他憨憨地笑着,在火炉上点燃了长长的烟杆,把呛人的兰花烟喷得满屋都是。

  我们等了许久,只等来他一句让人失望的话:“我只跟着马铃铛一路地走,从达渚一直走到昌都,又从昌都走到木雅,什么故事都没遇到。”

  村长一家早早地就睡了,睡出了满屋的鼾声。我们都睡不着,都想着一件事:没有故事的旅行,不是太没趣了吗?

  阿克却说,有的人故事太多了,就吝啬了,封闭在肚子里永远不拿出来。他可以偷偷地想偷偷地笑,闭上眼睛让过去的日子同梦搅混在一起,直到生命的尽头。

  我们便摒住呼吸,听他们一家的呼噜声,想从里面听到惊险而又浪漫的故事。

  早上,村长一家起得很早,我们醒来时到处都是出牧的畜叫声与早起的人们嘻嘻哈哈说笑声。村长夫人把洗脸水与早饭准备好了,叫我们起床。村长一脸的兴奋,说要带我们去一个好地方。我们那么远来看他,不带我们去就对不起贵客了。好像我们来这里是专门来看望他的。拉姆悄悄地说,她好像在有个梦里见到过这个胖胖的一脸和气的村长。我们就说她干脆留在这里,当村长的儿媳妇算了。

  我问村长:“你儿子呢?”村长说:“你是问老大,还是老二?”我说:“两个都问。”村长说:“老大去西藏当兵了,老二在康定读中学。”我回头问拉姆:“两个儿子都不错,你愿意选哪个。”她便追着掐我的大腿。

  村长带我们看一个古墓,那是很古很古的墓。墓已被掀开了,村长说是县城考古的人掀开的。里面一个空荡荡的石棺,上大下小,像个石船。村长说,墓里的尸骨与一些泥缸泥罐都让考古的人拿走了。阿克跳进了石棺,在土里翻着。他真的翻出了半个泥罐,拳头大,带耳朵的。他嗅了嗅,说:“这罐是装酒的。”我们就笑,说他的酒鼻子真灵,几千年古人喝的酒都让他嗅出了。

  村长说,这一片的土下还有石棺,县里来干部要我们保护,谁挖开了谁犯法坐牢,现在没人敢动。阿克说,最好别动,不然我们的祖先会找来算账的。到了那一天,我们就没有历史了。没有历史的民族还叫民族吗?

  我们都有沉默了,听着风声与草丛中争食的鸟声。我发现石棺裂开的细缝里,倔强地生出了一蓬草,四周的草都开始枯黄了,那蓬草还青绿青绿……

  04、放生池

  一上路,拉姆就嚷,应该有匹马,没有马怎么能叫走茶马古道。阿克说,你睡到此时才醒呀,刚才你怎么不说,村长那里肯定能租到一匹马。他把脚提起来,让我看他的鞋。他的旅游鞋头上裂了条缝,足趾在里面张着神秘的眼睛窥探。

  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他们什么都说了。刚才,在村长那里买的一袋糌粑,全压在了我的背上。我背上全让汗水湿透了。阿克个子最大,该他背的。他说他已经够沉了,再背就压倒在地起不来了。其实,他什么都没背,扛着从来就没弹过一下的破吉他。他说他背的是思想,一路上要沉甸甸地思考,要帮我们这支小队伍想办法找住的和吃的,什么都背不下了。

  我想起了那句古话:“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小子当过一段时间的乡干部,就想“劳心者治人”了。

  还好,山里的空气新鲜得如刚启封的酒,随便一嗅,就快醉倒了。拉姆让路旁树丛与草荒里不时飞出的小鸟逗得哇啦哇啦叫喊,一路追去又一路跑回,比在她脚前脚步后奔跑的狗还兴奋。我把面衣脱下来,揩揩汗,就包裹在头上。拉姆说我英俊得像古代武士,看着我的眼睛,就想吻我的嘴唇。我脸热了,躲在阿克的身后。在这样纯净无尘的自然里,我真怕拉姆会发疯。

  有歌传来,悠长悠长,撞得山壁也发出一阵钢响。听不清歌词,却能品出那种味道,是很让人心里发烧的那种情歌。阿克说,那是野歌,山里闷久了,就仰着脖子使劲发泄,所以高音高过了高山,半天也降不下来。山里的情就这么直,一点也转不过来弯弯。

  我说爱,就不要转弯弯,直直的,大大方方的,是火就让它烧个够,直到烧成灰烬。阿克就嗤笑,说我根本就不懂爱情。

  拉姆早爬上了对面山头,又回头对我们又喊又跳,挥着手里的一束草,很兴奋的样子。

  爬上山头,我们都惊呆了,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在松林围裹的中心,有一眼蓝眼透明的湖水,长条形,弯成了月亮的形状,很像一只带笑的眼睛。林边有片草地,成扇形连接遥远的青色山壁。山顶是雪,雪下的山岩缝隙里有水飞泻而下,在草地上汇成了细长细长的河沟。让人想到那是吸取大山营养的血管,所以那眼海子才像活灵活鲜的眼睛。草地上有羊,羊群中有人。刚才那悠长的歌就是他唱出的。

  我们到了海子边,平静的海面倒映着蓝天白云和松林,构成了漂亮极了的油画。狗跳到海边,伸出爪子抓着,汪汪叫着。拉姆又惊乍乍地叫:“鱼,海里的鱼好多呀!”

  清亮的水里,一群群黑背的白背的鱼,在云与树的影子丛中穿来穿去,让人对这些自由的生灵羡慕极了。牧羊人坐在岸边用牛皮筋缠绕赶羊鞭,他看看我们,嘴角一瘪皱起好看的笑纹。他指指水里的鱼,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问拉姆她也没听清。阿克说,他告诉我们水里的鱼是山神喂的。鱼的确很肥,狗馋了,用爪子在水里抓着。牧羊人脸上就阴了,眼里有愤怒的光射出来。我赶忙把淘气的狗抱了回来。

  阿克说,这里的鱼是放生的,是与天地一同生死的。谁伤害了它们山神就会下冰雹和瘟疫来惩罚他。拉姆坐在水边,把细小的石子朝水面扔着,看着水面荡开的一圈圈水纹,笑着说,如果有个饿得半死的人来到这里,吃了鱼他就会生存下去。你说他吃不吃这里的鱼?阿克不屑地啧着舌头说,他宁可死也不吃这里的鱼。拉姆叫喊了,为什么不吃?他也是一条命呀!山神不可能见死不救呀。阿克坚持说,他不能吃,吃了就伤生,会受惩罚。拉姆说,不吃也伤生呀,他也是一条命呀!阿克问我,我说他可以把自已的手指宰了,扔一根喂鱼,其它的自己吃了救自己。阿克就擂了我一拳,说我尽讲些屁话。

  可屁话牧羊人听懂了,朝我笑,并伸出了大拇指夸我。

  我们吃了些干粮离开时,牧羊人歌又响了。我似乎看见歌声像旋风把海水提起来,又洒了下去。无数的水里生灵便在空中舞起来,把渐渐升高的太阳舞成了生动的金色。

  05、狗语者

  傍晚,我们点燃了一堆火,煮上茶水,看着夕阳染红了的烟雾朝深黑下来的群山飘去,谁也没精神开口说话了。这晚上,我们只有睡在野外了。这地方有个壁风的岩窝,阿克连帐篷都懒得撑了,把包一扔,说这岩窝壁风又壁雨,吃完东西就想睡个好觉了。

  我专心地揉捏一碗加了酥油的糌粑,刚一抬头,便瞧见拉姆抱着她的狗,痴痴地看着我。她碗是空的,什么也没装。我问你不饿?她瘪了下嘴,什么也不说。狗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下嘴唇。我发现,她与狗的眼光里都有种让人怜悯的东西,在火光中那东西蒙上了层柔软的痴情,让人感动。我说这碗糌粑算是我给你和狗柔的好不好?她没说也没反对。我把糌粑团递给她,她接过来,却捏成很小很小的一块块,喂进了狗嘴里了。

  她眼光还是望着我,我感觉有火烤似的烫在脸上扫来扫去。我有些不自在了,低下了头。她笑了,说我脸红了。说真好笑,一个男人还会害羞。

  阿克说,我怕她饿极了,把我啃来吃了。她便呲呲牙齿,那狗也呲呲牙齿。我笑了,她与狗一样都有两颗很尖的犬牙。阿克在我耳边小声地说,你要注意,拉姆是看上你了。我冷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我不相信一个外形和心理都像娃娃的女孩子,会看上我这样五大三粗的男人。

  夜里,一只不知名的鸟在林中发出让人心颤的怪声,惹得我一夜都没睡好觉。半夜里,我感觉脸颊很痒,像有什么虫在爬,我睁开眼,见拉姆睁大眼睛直棱棱地瞅着我,那眼光真的像把我吞下吃了。我说,你怎么不睡?她说,我在看你,怎么同我的狗睡相一个样。

  她让狗躺在怀里,脑袋歪耷在她的手臂上。嘴半张,鼻孔把长长的毛吹得摇摇晃晃。嘴角长长的牙齿露了出来,不时蠕动几下,像在嚼咬什么东西。狗的鼾声很细,在这寒冷浓黑的夜里,像谁不停地拉响风箱,呼哧呼哧,与山崖缝隙中吹出的寒风一个节奏。我说狗睡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看。她说你也是,你嘴里还不停地嚼东西呢!

  我疲倦地打了个哈欠,说你怎么不睡,休息不好明天你怎么走路?她却哼了首我听不懂的歌。

  我又睡了,很沉,像一下就沉到了没有底的深海里。醒来时,一柱刺眼的阳光直直的射进岩窝了。阿克早把茶熬好了,拉姆到森林里放狗去了,我半撑起身子,问阿克昨晚拉姆睡在哪里?阿克说女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拉姆从林中回来了,她头发湿漉漉的,狗的毛也是湿漉漉的。她说林中有一潭清亮极了的泉水,她忍不住洗了个头,还给狗洗了个澡。我和阿克都叫起来,天呀,这么冷,你不怕冻死?她笑了,说冷是有点冷,却冻不死人。

  她对着狗的耳边说,你说是不是,冻不死人?

  一个上午,她都对着狗的耳朵说话,唱歌。有时说着说着,又哈哈大笑,像听了什么喜剧极了的笑话。阿克厌了,说她别发疯了,狗懂得什么?她嘴唇噘起老高,说小狗懂事得很,我说什么它都懂。

  我说,可惜它懂了,却说不来人话。不然可以当你的弟弟了。她模样苦得要哭了,说你们自己听不懂,别以为人家都听不懂。狗是不用嘴巴说话的,它生气了骂人才用嘴巴。它是用眼睛说话,只有我才懂得了。她又问小狗,是不是,你说给这些笨蛋听。小狗把眼睛眯上了,像不屑理睬我们这种俗人。

  阿克却生气了,站起来,说别讲废话了,快收拾好开路了!

  他说的话很重,吵醒了狗,跳起来朝阿克汪汪狂咬着。阿克跳开了,说看样子,这狗真能听懂我们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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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 2013-11-25 10:34:0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是来刷分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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