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小时移动爱情

??他来自火星还是地球，对我而言不是一个问题。我总感觉我跟他熟识得不许要知道对方任何身份——我们所相处的时间不过24个小时——太短！太长！<br />??在上监利至广州的客运车之前，在车站见过他一眼，那时心里便出现微小的波动，很快就平伏下来，这或许来自人类的本能反应——对于不可能开始的事情根本不去抱过分的希望，或是持续性的冲动。<br />??上了车，我被安排在加铺，说明了，一个细仄就得过道而已，没人愿意落在这样的位置上。我一再要求司机帮我换一个，司机无奈地摇摇头，给了我一个充分的理由：你个子娇小，将就将就吧！真够奇怪的，为什么不谈“女士优先”，特别是对个子娇小的女士更要加以保护，稍有不胜，便会被一双陌生而狂野的大脚踩得粉身碎骨。<br />??有时，我不得不相信上帝的公平性，在关闭一扇门时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我一脸沮丧地将头转向左侧车窗，吃惊地发现他和我竟是平行的，同样在加铺。天底下还有如此之巧的缘份，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这样认为。或许说——他根本没注意到我！<br />??他跟我一样，艰难地蜷缩着身子，一手撑起头，一手按着手机键盘，很机械而无趣的样子。在他抬头看我之前，我立马将睡姿摆放的合理点，不太难看就行。当然，目光的对焦点和性质在此时显得格外重要，不能直勾勾地盯着别人，搞得自己像个花痴，上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那就失态了。但也不能不看他，我无法忍受一个精美绝伦的花园摆在跟前而不去看一眼，对于我，对于美，这都显得残忍至极。更不能偷瞟一眼，在迅速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不定在他视线的余光监摄下，我会被认为成一个窃光大盗以至于被列入他的黑色情绪簿里。<br />??自然，自然是最好的，用一种自然加上稍许勇气的姿态去实现潜意识里的动作。我开始大胆望向左侧窗外，欣赏一晃而过的景色，苍翠的高山背驰而行，远处天际的黑鹰瞬间变成无数个点，隐匿在太阳的光亮后。于是，慢条斯理的云朵像只只脱缰的野马，奔腾向前，感觉有种蹄获自由，决胜千里的疯狂、自信。其实，窗外有什么，我一概不知，我从视线上分离出一大部分假装不小心的丢落在他身上。我的思想立刻变成一个吸管，记忆下他身上每一个微小的细节，每一个细节都正是雕刻艺术的精华。他强大的体格和傲慢无惧的气质命中决定能承受住来着各方目光的压力，他就是一区时刻生气饱满的独特“风景”。<br />??他还是抬起了头，看了眼窝，面无表情的低了下去，关掉手机紧握在手心，眯盹起眼，微红的嘴唇微微一张，轻轻呵出一口气。这是多么少见的一份优雅，从强悍男人的体内格外小心地挤出。<br />??“他看了眼我，这，预示着什么，又说明了什么——难道他喜欢上我？”我心里暗暗嘀咕着，“不，凭我刚才的这句话就证明了我多没有水准、风格。现在这年头谁会喜欢如此自以为是又如此自恋的女生。够了，不要去想，也别去看，静静地安分地熬过这段颠簸的路途，一切便结束了，一切彻彻底底地‘没发生过’，一切照常因为‘没发生过’而变得空虚乏味。”<br />??过去了大半天，天色逐渐暗下来。客运车在高速路段马不停蹄地奔驰。“马不停蹄”的决定性让昏迷了一整天的胃开始反抗，在我的腹部故装可怜的呻吟。怎么办？上车之前胃部饱胀得连吸口气都觉得在爆炸极限的边缘，所有没敢买些零食。<br />??我孤零零地看着那些乘客从各自的包里拿出饮食零食，“噼里啪啦”一阵后，开始他们的“移动快餐”。我咽咽口水，右手按住小腹，头侧向窗外，以景为食，也能充充饥，哈！这好像是自我安慰罢了，肚子空空，依然空若天空，令整个人感觉迷失，迷失。<br />??从我的左旁突然伸过来一只手，触活我呆滞了的目光。我最先注意到的是它的修长，纯净，暴起的筋络炼造出一股白皙皮肤下的阳刚。这可能是我第一次见过的能将清秀与阳刚融合得如此恰到好处的一双手。它捏着一袋面包在我的眼前抖动了一下，我这才恍过神，顺着他直挺得手臂以一种疑惑吃惊的眼神看向那端的面孔，咬住。<br />??是他，定定地看着他，感觉上他存在一点羞涩之情，却无法揣摩得出。他的外表像一张不透风也不会破损的钢皮，经得起任何性质的目光的考验。我不由自主地摇摇头，转而狠一下点头，咧开嘴极不自然地笑笑，接过他手中的一袋面包。我对他说了声谢谢。他垂下眼皮，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向另一边窗外望去，似乎在寻找什么，让我竟有那么种失落，也许就在他寻找什么时我一同随他寻找而丢了魂。<br />??拆开他给的面包，我开始后悔，现在再把它包回去，细菌也已经沾在面包上，它们已经开始肆无忌惮地繁殖，逐渐啃噬干净这份记忆的。<br />??这纪念不会长久的，我麻木地咬下一口，泪水沁湿了眼眶，来不及跟它打个招呼就从脸颊上滑落，滴落在面包上，融进孔隙里，不是滋润了面包，而是腐烂了面包的一块新鲜的肌肤。我看着他，大口大口吞噬剩下的大块面包，感觉如释重负。我本应该很认真地小品这块面包，结果在我手中它变成了压力，我不知道来源于什么，爱？很可爱，我和他偶然相遇，一块表同情的面包。除此之外，无任何因素的联系，没有一个字需要我去涂色的。<br />??在长途中间服务站，我做好一切准备和警戒，以防万一他突然问我面包吃饱了没有。其实，他这种性格孤傲的家伙是不会问别人此类幼稚而无意义的问题。这正是他的魅力所在。<br />??我和他同时起身，同时穿上鞋，同时走到只允许一人通过的车门，同时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我自觉后退一步，他昂头挺胸毫不客气的跨下去。当我随后被某某某挤下车后，他缓缓转过头来却问我面包吃饱了没有。“面包吃饱了没有”犹似电源的正极与我心里的负极相撞，产生奇妙的火花。我忘了该说什么，他陪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相视一笑，非常淡淡的笑，淡到一丝细微的风就能吹散。<br />??“要不要我请你吃点什么？”他还没说完这句话，人已经走得老远。我比较介意他这种无礼的脾气。我想，我要不要追上去，跟他说我还想吃面包，一个就够。他是不会知道我的用意的。可，他喜欢那种直接大方的女孩吗——只是表面现象而已的性格。<br />??终于，我追上去。之后一段漫长艰难的距离上发生的过程并没让我启动大脑的记忆功能，我只记得接下来的几个颓废但华丽的几个字“我还想吃块面包”，还有后备的几个字“你请客我出钱”，最后引出中心。是的，就这样问他“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好谢谢你的面包”，这不顺理成章了吗？我们可以聊上很多话，从中获取他的家庭信息，电话号码，然后，有电话作媒介，在电话线的绕曲下缠绵起生活。我挺能幻想，也挺能相信的——在未来的某一点上是我和他的交集。<br />??他问我：“找我有事吗？”<br />??我一阵头晕，没想到他是如此健忘。我支吾着：“你，你请过我的客，也该&#46;&#46;&#46;&#46;&#46;&#46;我，我请你了。”<br />??迟疑会儿，他清了清嗓子，很干脆地说：“送面包给别人是很平常的事儿，你没听到当时的肚子在叫吗？”说完，他酷着步子离开，在服务站的餐馆门口，他回过头，远远看到一个沮丧失落的我。他高喊着要我过去。是的，我懂得在什么时间变换合适的姿态，自信的、灿烂的、勇敢的、无所谓的，现在我应该给自己打上这样的标签再步履文雅略带高贵的走过去。<br />??正如我所料，我们面对面坐在一张餐桌上吃上了饭，看起来很轻松而简单的事，只有可能是我不愿意多腾出一块思想的空间去容纳这个过程。<br />??他一直扒着碗里的米饭，对色泽难看的菜完全不屑一顾。他的高傲挑剔的性格在这方面暴露了出来，另一方面来讲，这可谓是他们那类人的“单纯”。幸好，我应该可能不在“丑”的范畴。<br />??见他一直不说话，我又不愿让自己掉入他遗忘的角落里，只好冒险开口：“我要去虎门，你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