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得要命的爱情

　　引子<br />　　2011年仲夏。我又一次在梦中惊醒。<br />　　睁眼。只有让我畏惧的天花板诠释着让人窒息的空白，在模模糊糊的黑暗之中一如既往的让我看不清自己。<br />　　抬手。守护在我的床边的啤酒瓶被我轻易的打倒在地，乒乒乓乓的声音，随着它们摔落的轨迹，在黑夜里慢慢敲响我最熟悉的旋律。<br />　　我并没有起床，只是依旧贪婪的呼吸着残留着昨夜醉意的空气。我也没有看自己的手表。因为我精准的知道，现在的时间是凌晨4点38分。<br />　　天，就要亮了。<br /><br />　　一、梦境<br />　　我叫信，27岁，独自生活。<br />　　这是一个让我有些陌生的城市，而我只是会在这方天空下和每一个人擦肩而过的甲乙丙丁。我是过着昼伏夜出的生活的人，白天会醉意朦胧的蜷缩在被我称之为家的地下室里面，浑浑噩噩，却是我最喜欢的惬意。而晚上，开心的时候，便会背着吉他，去附近的酒吧驻唱，每一场之后，那个善良的酒吧老板总会给我几张让我兴奋的红色钞票，而我，便一分不剩的在那个酒吧花完。然后，再东倒西歪的回家，入睡，做梦。<br />　　我一直都在重复的做梦。梦境中唯一的场景就是荒芜和被人废弃的铁轨。而我，总是开着一辆红色的汽车在铁轨旁发疯的跑。我只是知道我在寻找着什么，可是铁轨却总是一往无前的延伸着，我看不到终点，也不知道终点在哪里。我就这样的跑着，和着阳光温柔的节拍。而梦境的终点，我总会看到一张让我熟悉的侧脸。我知道我要找的人，就是她。可是我没有办法靠近她。我只能看到微醺的光芒落在她弧线优美的双眸之上，我伸出手去，却无法抓住她的一片裙裾。在梦里，当我能够触摸到她吹弹可破的皮肤的时候，我能看到的，又是那个在我的眼睛里投射黑暗的天花板。蓦然苏醒。<br />　　这样的梦境，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一年多以来，它不断的蚕食着我的心。我想找到这个人。我想破了这个梦境，然后走出，可是我做不到。所以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放任自己在这个梦里沉沦。<br />　　或许，我这一辈子都会注定在这个梦里消耗，以此换取华丽的沦亡。<br /><br />　　二、前尘往事<br />　　（1）曾经歌唱<br />　　一年多之前，我并不在这个城市。<br />　　那时的我，还是一个年轻的酒吧歌手。用酒吧老板的话说，我的声音有着金属特质的音色和穿越天空的力道。我喜欢唱歌，我也认为我可以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所以大学毕业之后的我就一直过着在酒吧之间轮流驻唱的日子，我背弃了我家人对我求学时候的所有梦想，只为了有足够赤诚的心去铸造我的音乐。<br />　　我知道我这样做，并不是一个成熟男人应该做的事情。我应该安安分分在大学毕业之后找到一个安稳的工作，在工作五年之后选择一个合适的地点，默默的做一辈子房奴，找到一个贤惠的妻子。成家立业。我不能说这是不正确的，在某种程度上说，这才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担当，尤其对于我略显贫寒的家庭背景，这样的期望无疑是我该用尽全部精力去实现的。但我的灵魂会枯竭的，会因为这样的单调的重复而日益衰竭。我又该这样去实现自己灵魂里所有的悸动？又该怎样去完成和音乐的誓约？<br />　　在那个毕业季，每一个夜晚的我都是极度不安稳的度过，听到身边的同学在谈论人才市场的事情，我只能依靠致密的棉絮来人为的铸造我和外部世界的屏障。在日日夜夜的思考之后，我终于决定还是去尝试一次，至少，让我有一次接近灵魂共鸣的机会。<br />　　我很庆幸，我质朴的家乡给予了我好声音的馈赠。我很轻易的在大学附近的酒吧里开始了我的音乐道路。每个夜晚，略显昏暗的灯光下的舞台就成为了我生活的全部。我钟情这样的感觉。我看不到周围的世界，炫目的光芒下，只有我一个人独自歌唱。那是只属于我自己的世界，也是我最真诚的爱恋。<br />　　这样的生活过了很长时间，我亦渐渐习惯日复一日的生活轨迹。白天写歌，晚上驻唱。我原本就不是一个容易与人友善的对象。“孤独的歌者”的身份格外地契合我的心灵。只是，我并没有想到，“好景不长”这样蹩脚的故事竟也会在我身上上演。<br />　　那是一个看似和平常无异的夜晚，在我结束了自己的演唱之后，我照例背着吉他回家。夜色柔和，秋风袭人，刚好抚慰了我几分烦躁的心灵。在走出酒吧没多远，几个来者不善的人就围住了我的道路，他们的要求很简单，要我回去只为一个人而唱，说是他们的主人很喜欢我的音乐。应该来说，他们也没有用暴力对待我，但我的音乐，从来都不是只为了一个人而唱的，我或许不是那么夺目的人，但我不喜欢别人恣意的专属它。我毫不犹豫的推开他们，我只想回家。<br />　　但显然，我的拒绝对方并没有在意。在他们看来我只不过是一个让人看不起的棋子。又有什么资格去和他们的主人抗衡？利诱不成的他们开始决定用威逼的法子。我的冷笑助长了他们施虐的想法，路边的棍棒成为了他们最好的武器。五分钟之后，午夜的街道上，只有我注视着略微泛红的街道。我看着唇边的血珠化作饱满的球坠落，和我匍匐在街上的黑色影子相得益彰。不远处，浅浅的水坑里折射出几缕柔软的光。<br />　　多么残缺而又纯净的美。嘴边带着笑容的我，在那一刻，竟是无比的开心。<br />　　因为受了一点伤，我好几天都没办法出门去唱歌，我一次又一次的回味着自己说“不”的感觉，竟是一次又一次的兴奋着，“捍卫”，这个字眼在脑海里翻滚跳跃着，让我充满了成就感和自豪感。<br />　　只是我没有想到。过几天出来之后，这个世界已经变了。<br />　　没有一个酒吧肯接受我，原本相熟的酒吧老板看到我，嘴角隐隐闪过一丝不忍，还是将大门阻挡在我的视线之外。没有办法唱歌，我的生活该如何继续呢？连生计都成了问题。<br />　　那个夜晚，当我跑遍当地所有的酒吧之后，当我吃到无数次让人心寒的白眼之后，我终于放弃了。我知道，这是因为我当时那样犀利的拒绝所带来的结果。可能，我的骄傲真的让我碰上了一个我无法驾驭的对象。也是在那个夜晚，我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所谓的梦想究竟有什么意义？放弃大学之后唾手可得的安定仅仅为了博得一个靠近音乐的机会是否就是我真正想要的生活呢？那个夜晚，在我25岁半的一个秋夜里，抱着吉他的我，在街角的灯光下，整整哭了一夜。<br />　　（2）曾经逃离<br />　　但是，我并没有很快的放弃，我还是执着的去寻找机会。在我穿破了所有的运动鞋之后，我拖着没有血色的嘴唇在城市的日光下轰然倒地。<br />　　我并没有感到什么惧怕，相反，眼前的光芒让我觉得我的心一下子轻盈。就这样走吧。多好。<br />　　但我没有如愿离开这个让我无奈的尘世。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并没有在我熟悉的街旁，而是在一所医院里。我的吉他也不知所踪。我不知道所有的事情是怎样发生的。但我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要逃离这个圈禁我的地方。我要去找到我的音乐。<br />　　当我挣扎着找到门口的时候，一个女孩轻轻的推开了门。我停住了脚步。<br />　　这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我并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描述这样的她。她没有惊为天人的容貌，也没有性感夺目的身材，可是她那样清浅的笑容和淡淡的瞳眸就在瞬间击穿了我所有的防线。<br />　　“你醒了？”她笑着说道。我不自然用狐疑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审视。她自然懂得了我的疑问。“坐下来说吧，你还没有恢复好。”我被她拉着，来到病床旁。她开始将自己怎样发现我，将我送到医院的经过一一诉说。“医生说你是因为过于劳累再加上轻度的低血糖所致。那个吉他是你的吧，我看病房太小，就将它收起来了。等你康复了就还给你。”她的微笑在我的身边缭绕，我有些晕眩，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br />　　“你好，我叫苏晴。你可以叫我小苏。”<br />　　我挣扎了半天：“我叫信……你好。”<br />　　和苏晴的相遇就像言情偶像剧里展开的故事，但却是如此的让我刻骨铭心，在我最无助的时候，苏晴的笑容就是温暖我死去的心最好的药方。渐渐习惯她的陪伴，甚至已经超过了对于吉他的依赖。<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