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向日葵燃烧海洋

帅锅 · 2012-2-28 19:1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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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之前，一定要种下满山的向日葵，风儿轻轻拂过，微微散落的金色花瓣是阳光的碎片，像海洋一样，向日葵泛出金色的波浪。那是属于我的海洋。 　　我要在花埔中间，建一个小木屋，在格纹餐布上插上新摘的向日葵。在床上洒满花瓣。 　　然后啊，躺在花瓣上，缓缓的死去。 　　 　　这只是我的幻想，没有一点儿实际意义，可是你也已经忘记了吧，你问我的那些话。 　　你欠我满山的向日葵，你都不记得了吧。 　　那是夏末的傍晚，最后一节课，天边的火烧云燃烧了整个季节。你用脚敲敲我的椅子，我回过头，这是我们沟通的方式。 　　窗外铺天盖地的红色映衬着你的眼，你不知道，我在你的瞳孔中发现了一个小太阳。 　　你笑笑，问我：“你喜欢什么花啊？”眼光一转，“你们女生不是都喜欢这些有的没的。” 　　“花啊。”我朝着你的眼睛深深的看过去，“向日葵吧。”像你眼中的太阳一样，干净而快乐的花朵。 　　“怎么，问我喜欢什么花，要送给我啊。”眼神一闪，微笑也戏谑起来。“一朵我才不要哩，要送，以后长大了种满山的再送给我。” 　　 　　你一定是忘了。 　　我啊，宁愿你是忘了。 　　 　　人们大概有这样的感觉，你不认识一个人时，这个世界哪怕你与他有交集也会忘记，而一旦你对那个人上心了，那个人就会无时无刻的出现。比如我们，初中时同在一个年级，我也去过不少次你的教室，但我就是对你没有任何印象。后来你还说，你曾经考过年纪第一，我也还是不记得。 　　直到高中分班后，我们在一个班级。你个子小小的，瘦瘦的，是极不起眼的那种，可是你很会说话，总是能把人们逗得开怀，而且你是很开得起玩笑的那种。我初中时就不起眼多了，又因为抢了别人的男朋友，所以四处有人非议。不过现在看来，惹人非议的最大原因是我并不懂得掩饰，说话像一把刀。 　　我一直很讨厌过去的自己，现在也是，越来越讨厌。 　　因为不起眼而羡慕起眼的你，转而想靠近起眼的你。 　　就是这样的想法接近你，而丢失了自己。 　　 　　后来你说，其实刚进班级时很讨厌我。因为我的接近是那么明显，几乎是讨好的状态。我听着，微微一笑说，真不愧是老大，我当时一点儿也没有感受到你的嫌恶。 　　嗯，我当时都做了什么呢。你跟我借笔，我会挑最好看的那只。我在你面前摔跤，会等着你来扶我。你跟我开玩笑，我会故意生气追着你满教室打。你用球踢到我，我会拿着球追到操场上吼你。你给我一个创口贴，我会还你一杯奶茶。你开的话题，我一定会接下去。向你借书，然后在书上写满你的名字或者小诗。不外乎就是这些傻乎乎的举动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可是我被自己蒙在鼓里。 　　我把全世界当傻子，我还以为，我喜欢你，这只是一个秘密。可笑啊，全世界都在看我的笑话。 　　 　　后来我们坐在江边，你看着波澜不惊的我说，这才是你真实的样子吗？我忽然有点喜欢原来的你了。我告诉你，是你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你没说话，只是抱紧了我。 　　 　　江水好静谧，不是，万物都好静谧。世界无声了。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你的成绩很好，我跟你打赌，我一定会超过你。你说，我等着。 　　可是我是真的超过你了，在你喜欢上别人后，我每次都超过你了。我的成绩越来越好，但那是基于我对你的恨。爱而不得的恨。我从曾经的十七名到高考前一个月冲进第二名。高考也比你高了五十多分。 　　 　　我只是觉得，我只剩成绩了，如果这个都不能超过你，就输掉了全世界。 　　现在，我坐在电脑前，说着我们的故事。我知道你再也看不到，再也看不到。所以我肆无忌惮的写着。 　　我的脑子有点乱，因为你。回忆你总是能死掉我好多脑细胞。我觉得自己的头顶飘着一片片的脑细胞的灵魂。呵呵，这句是你曾经对我说的。 　　你还学了我的口头禅，我看乐小米的《穿越时空之绝色神偷》学了女主的口头禅；奶奶的麻花。你听到后又学了我的。 　　你个小偷。 　　 　　2011年8月4日，我在网上看别人恶搞新还珠格格的视频，笑的我前俯后仰的。突然群里的信息不停弹。点开，内容是你出事了。 　　下面很多同学留言说，不会吧。开玩笑吧。我不信。今天是4月1号吗？之类的话。可是大家心里都清楚，没人会开这样的玩笑。 　　你死了。 　　那时我早已收到录取通知书，对于以后有了更长远的打算，也知道以后与你再无瓜葛。我甚至不知道你考到哪里，也没兴趣知道。 　　反正以后是各自的人生了。我想。 　　 　　我看到群里同学们跟的话，眼泪刷的就跌了下来，止也止不住。 　　群里说，今天下午五点左右出的事，明天出葬，要去的同学报个名。 　　我想说点什么，终于发现自己一直在抖，于是作罢，索性蜷缩在凳子上，等身体平复下来。 　　手机一直在响，同学打来的，我挂了一个，又来了一个，然后接了第二个。胡乱敷衍几句，借口去洗澡挂了电话。 　　看着群里的消息弹着。莫名其妙，脑海中出现小丑往空中丢球那样的画面。 　　小丑笑得很开心。 　　 　　第二天我去了，你是在乡下出的事，大家包了车。你的女朋友哭肿了眼。 　　我一直在想，你一定是在惩罚我。 　　是的，我诅咒过你，我说你怎么不去死啊。 　　我没想到，你真的死了，躺在那里。 　　因为未成年，你只能被安放在屋外，同学们哭着围在棺柩前看了你最后一眼，除了我。 　　我知道你讨厌我，不想看到我，我成全你，我站得远远的，望着别人泣不成声。自己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你是在惩罚我啊，在我放下你后，以最残忍的方式结束了。 　　或者也不能怪你，是上帝呵。 　　朋友叫我哭出来会好一点，我看着你的棺材微微一笑，怎么要哭呢，我曾经就是这样希望的啊，梦想成真的人应该笑不是吗？ 　　 　　2010年，我们说好高考后去海南看海，那时你是老大，我是小弟。 　　2011年，你已经不在这里，这时你活在回忆，我存在于现实。 　　 　　你还欠我好多，你真以为我会放过你吗？你欠我满山的向日葵，你欠我一片蔚蓝的海洋，你说说，怎么还。 　　 　　怎么还？ 　　 　　在你的磨砺下，我本该是无坚不摧了，可是为什么每到深夜，总会有一些关于你的蛛丝马迹见缝插针的侵蚀我的坚强？ 　　我想没感觉，我想无所谓，我想与你再无交集。为什么这都不可以。 　　 　　你告诉我啊。 　　 　　你死的那天晚上，我跟妈妈说，有个同学淹死了，明天要去给他送葬。 　　妈妈说，今晚妈妈陪你睡吧。我一向都是怕鬼的，妈妈知道。 　　不用了，妈，你放心，他找了全班都不会找我。 　　 　　因为你是讨厌我的，填志愿那天，你和同学说话，我走过去，你就走开了。你回头那样嫌恶的眼神，我当然不会忘记。 　　 　　你那时发短信骂我，贱不贱的我以前从不形容女生，你该高兴，我为你破例了。 　　因为我在QQ心情里说你贱。 　　 　　直到现在我还恨你，你假啊你。你在短信里骂我那狠，在QQ心情里却只显示任性两个字给我看。不，是给别人看。 　　 　　我妈一向信佛，我本来是半信半疑。后来的七月半，我竟然梦到了你。 　　我信了。那一定是你。 　　你往一个苗圃里走去，是那种有葡萄藤的苗圃。我看见你进去，很高兴的跟上去。苗圃外面是铁丝网围着，打网球的铁丝网。我没想到你一下就出来了，傻不拉唧的趴在铁丝网上，心里默念看不见我。你说我怎么那么傻。不过你也确实是无视的走开了，一眼也没看。我感受得到。 　　 　　很好，做梦都来惩罚我。很好。 　　我想起自己的话，对你说的。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我，我就去死，如果我没死成，我就要你生不如死。 　　 　　那天晚上你把我送上反向的车，催促我回家，我泪眼朦胧回忆着一分钟前跟你说的话。 　　你是老大，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对的就对，错的就错。我再也不要求你好不好？ 　　 　　我是抽泣着，看着自己的帆布鞋说的这句话。我一辈子都记得，这样低声下气的语调，换回的是什么。 　　 　　我原本要搭901，你催促我上了807，说这辆也可以到，谁知807开到了别的地方。 　　你弄错了。 　　 　　这本来没什么，但问题是我是450度的近视外加50度散光，因为你的那条短信，我掉着眼泪急急忙忙的出来，根本没戴眼镜。 　　 　　你不会明白那天晚上对我来说多可怕。 　　 　　原本想坐回去，却连马路都过不了。黄色的路灯那么晃眼，晃眼得厉害。那里本来就车流量大，我却什么也看不清。 　　 　　我想起那句离开就去死的话，索性闭着眼睛过。被车撞，残疾或死亡，都想过。 　　 　　我大难不死。横过马路搭回了家。 　　 　　我没事，我就要你生不如死。 　　 　　我把你送给我的吊环送给同学，并要她挂在书包上不许取。那个同学，是你的同桌。 　　我有事没事发信息给你骂你，你也回骂，于是我的骂人技术突飞猛进了。 　　我每次考试超你几十分，这样也让我满足，让我感到高兴。 　　我和你女朋友同桌了，我用你才有的草稿纸，用给她看。 　　 　　爱而不得，嫉妒的心理在我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 　　 　　你的初恋也是我的好朋友，她对我说，爱一个人就要让那个人找到他的幸福。 　　我眼神一凛，凭什么。转而微笑，那太好了，证明我不爱他。 　　 　　你说我是疯子。 　　我说错，不是疯子，是变异的疯子啊，病友！ 　　 　　我诅咒你不得好死，结果你就真的淹死了。那口塘并不深，周围还有人家，你是被一口水呛死的。 　　老人家说你碰上水鬼了。 　　是化生子死。 　　 　　同学说，她还是不敢相信。 　　我似有劝慰的告诉她，上帝就是这样，他叫人一点钟死就不会拖到三点。 　　 　　我快开学了，还有五天。 　　那是我所憧憬的另一片天地。 　　 　　事到如今，爱与恨都在命运的大手中覆灭。一切随着你的离开烟消云散。 　　 　　我忽然想起你躺着的红色棺材。你出葬的那天中午，你爸妈在房前的坪里做了饭给我们吃。我坐的位置就在你身边，那时你还躺在冰棺材里面，透明的棺材盖用红布遮住了，所以看不见。但是可以看到黑色的那种特有的鞋子。下午出葬，你才被抬进了红色棺材，用胶布封死了。 　　 　　我感谢你，让如今的我存在。因为爱，我依你的样子拼命改变自己，因为恨，我产生了动力来超过你。虽然过程刻骨铭心，但还是要谢谢你。变相的谢谢你。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辱骂，你还是讨厌我，像梦里做的那样。但是你已经不在了，我无比明白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完结，没有后续。 　　所以也不会再计较你讨厌还是喜欢，我只是，想做我想做的。 　　 　　很佩服梵高，他把我最喜欢的向日葵画成栩栩如生的火焰，仿佛要燃烧一切前世过往。你的名字里有一个洋字。而你最想做的是在海边盖房子和心爱的人住。过那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生活。 　　 　　这样的愿望大概很难实现，可是你也愿意假设。 　　那我也假设， 　　你说，如果向日葵燃烧了海洋，我们会不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