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壮的史诗 迤逦的梦境

去额济纳旗最佳时间为10月5日至10月15日间，去得太早叶子还没有黄透，太晚一起风，树又没叶子了。胡杨树从叶子发黄到凋落也就短短十几天,是颜色最好,羊最肥的时节。芸同学一个月以前就开始呼吁要去胡杨林，估计是考虑到行车时间太长和路途劳顿的关系，再加上现代人慵懒的习性，身边响应的人几乎没有，即使有，也是打雷不下雨之类。谁都没有在意这行程居然被她在10月13日得以实施，还找上了性能良好的越野和经验丰富的司机，这下子，不去也不行了
                                                        　　去额济纳旗最佳时间为10月5日至10月15日间，去得太早叶子还没有黄透，太晚一起风，树又没叶子了。胡杨树从叶子发黄到凋落也就短短十几天,是颜色最好,羊最肥的时节。芸同学一个月以前就开始呼吁要去胡杨林，估计是考虑到行车时间太长和路途劳顿的关系，再加上现代人慵懒的习性，身边响应的人几乎没有，即使有，也是打雷不下雨之类。谁都没有在意这行程居然被她在10月13日得以实施，还找上了性能良好的越野和经验丰富的司机，这下子，不去也不行了。
　　胡杨，又名胡桐，蒙古语叫“陶来”，是当今世界上最古老的杨树品种，也是一种极珍贵的乔木树种，被誉为“活着的化石树”，有“活着不死1000年，死后不倒1000年，倒地不烂1000年”之说，其珍贵性可与银杏树相比，额济纳的胡杨林是世界上仅存的三大胡杨林区之一，额济纳人以胡杨为豪，在他们的旅游词里有这么一句话：“不到额济纳，不知道大漠绿洲的雄大气派；不亲临胡杨林，也无从领略胡杨树的神奇美”。
　　因为不通火车飞机，只有走公路。我们要走的路线是银川－阿左旗－乌力吉苏木－额济纳旗这条路线，往返全程1500多公里，由芸同学和金山换驾行驶。下午2：30分我们准时从银川出发，由于吃过了晕车药，一上车我就处于半昏迷状态，在《我和草原有个约会》的歌声里悠扬的过了雄浑巍峨的贺兰山，进入内蒙境内，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望无垠的巴丹吉林大沙漠，它是世界第四大沙漠，面积达4.92万平方公里，其间沙峰林立，分布着不计其数的新月形、金字塔形沙丘和各种形态复杂的沙山，高度一般在200米左右，号称“沙漠珠峰”的必鲁图沙峰相对高差有500多米。这个沙漠的神奇之处竟然有100多个海子，常年有水，很多咸水湖中间还有淡水泉眼，而且鸣沙分布非常广泛，走进沙漠，几乎到处都可以听到如飞机掠过天空而发出的轰鸣声，有时因风而唱，有时无风自鸣，音调悦耳动听。
　　到中点站乌力吉苏木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7：20分，黄昏的沙漠，有一种沧桑的寂寞，每一辆车到这里都得停下来加油，进行边防检查。我们去上了传说中的野外卫生间。回来后取出自己带的热水泡上醇香的咖啡，热热的咖啡在沙漠里简直就是高贵的奢侈品，只是香味，就让闻见的人精神一振。
　　之前原本有两个打算，在乌力吉苏木镇住宿，早上早早的起床赶胡杨林的日出时间，等我们喝过咖啡吃过食物以后，大伙都改变了主意，一致同意不要休息，直接赶到额济纳旗！
　　这就意味着我们将在夜间挑战可怕的无人区——大约380公里戈壁滩无人区，里面荒无人烟，没有加油站、没有村庄、没有草木、更没有水源，如果在那里发生意外，援救也无法在有效的时间段迅速的到达现场。
　　随着夜幕的降临，沙漠从褐红色的景象慢慢的被染成灰黑色，月亮缓缓的升起来，满天都是繁星，平生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见了银河，一条黯淡的光带横亘夜空。光与影的交错随着时光的飞逝呈现给旅行者一幅长歌画卷，那种荒漠的孤独被寒冷和内心的无助替代。只有在黑夜的沙漠里，才会明白人是多么的渺小，人的所有欲望是多么的微不足道，车里的人开始疲倦，没有人说话，《我和草原有个约会》恹恹的在车里晃动着。每个人都裹紧衣服，我更是盖着羽绒服缩在芸同学的肩头闭着眼一动不动。偶尔抬起眼皮，感觉星星好象是扑面而来，一颗颗星星大而亮的闪烁在车的左右侧，在这里看星星是不用抬头仰望的，星空基本上跟视线平行，随着老徐的惊呼声，我看到有流星在前面或两边不断划过。看着那美丽的弧线，默默注视却没有许个心愿的想法，沙漠的寂寥，草原的博大，黑夜的无助，让身处其中的人不再那么矫情。
　　车到额济纳旗达来呼布镇，已经是晚上11：20分，幸运的还有清真的饭店在营业，老板是宁夏吴忠的回民，我们吃上了很香的烩羊肉和热乎乎的鸡蛋汤，然后到宾馆休息。
　　要感受胡杨林的美，就要抢时间，早晨和黄昏，是胡杨林最美的时候。大约六点，我们已经来到林子里，看日出的人也很多，三三两两的朝林子里走，多扛着长枪短炮。晨光里的树叶金黄得绚烂，这透明、夺目、奢华的颜色是如此的至纯至美，让一切赞美的语言在它面前都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我们只能用手中的相机去定格它，用我们求美的心去收藏它，这是一个个无法复制的瞬间，色彩交叠，云霞幻变，四周明净的空气也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蓝色。
　　一道桥，二道桥，三道桥――一直到八道桥，一路数过去绵延17公里都被响誉世界的原始胡杨林所包裹。从高处看过去，宛如金色的海洋，一派富丽堂皇的景象。当漠野吹过一丝清凉的秋风，金秋季节的胡杨便在不知不觉中由浓绿变成浅黄，继而又变成杏黄。看过《英雄》的人，虽然对影片和演员的打斗褒贬不一，但应该不会忘记这片美丽的胡杨林。
　　胡杨之奇，还在于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光线下，你看到的、感觉到的胡杨的叶子颜色是不一样的。当我漫步在浓郁的胡杨林中，仿佛进入神话世界。茂密的胡杨千奇百怪，神态万般。粗壮的如古庙铜钟，几人难以合抱；挺拔的像百年佛塔，直冲云霄；怪异的似苍龙腾越，虬蟠狂舞；秀美的如月中仙子，妩媚诱人。仅就密密匝匝的树叶也风采独有。幼小的胡杨，叶片狭长而细小，宛若少女弯曲的柳眉，人们常把它误认作柳树；壮龄的胡杨，叶片变成卵形，如同夏日的白桦叶；进入老年的胡杨，叶片定型为椭圆形。更有甚者，在同一棵胡杨树冠的上下层，还生长着几种不同的叶片，真可谓奇妙绝伦，令人惊叹不已。
　　当阳光完全的覆盖了整片胡杨林的时候，胡杨树的叶子开始变得绿起来，正午的胡杨林归于平淡，游客们兴味怡然的感叹着走出了林子。
　　不可不说的是伴着胡杨林的这脉脉河水，虽然是河水，可是在胡杨树的旁边更像湖水，要不是这些妩媚的湖水的滋润，根本谈不上胡杨树的绚烂，湖水里的倒影婆娑朦胧，宛如优美的诗句，我甚至幻想着能够在这湖边建一座茅屋，邻水而居，散步或是写作，那该是多么幸福多么美好的一种生命状态啊。。。。。。
　　回到达来呼布镇，我们的神经还在灿烂的色彩里斑斓着，达来呼布镇安静而纯朴，宽宽的马路，干干净净的街道，牧民的表情和善无争，小小的哈密瓜甜而且脆，我们高兴的买回来一百多斤，还有小巧的羊角梳，各种造型独特的蒙古刀和牧羊鞭，价格都很便宜。这个明净小城，也是沙漠里一个小小的奇迹。
　　另一个重要的旅游景点就是黑城。从达来呼布镇到黑城，要经过浩瀚的弱水河，弱水河又叫黑河，是中国第二大内陆河和季节河，水源来自祁连山冰雪，一年四季只有在夏秋之交冰雪融化时才能流到这里，其它季节河床里都是干涸的。很有意味的是，弱水河是一条“倒淌河”，她本应当由张掖流向山丹甚至更远的地势较低的地方，但它却转身向上，由张掖径向高台、清水，又折过身来，进入巴丹吉林沙漠，并开辟出一条巨大的峡谷，涌向深处沙漠戈壁的居延泽，以自己的生命血液润泽黎民、牧草和大批的牲畜。19岁的大汉将军霍去病大破匈奴后汉朝曾在这里屯兵戍边，创造了居延地区灿烂的汉文明。汉后这里的文明断断续续、起起伏伏，战争的创伤浸透了弱水河畔。
　　还好是在弱水河最美的时候经过那里，河水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芒，更为奇迹的是居然看见了骆驼排着队从河里饮完水淌过，老徐带着我们跳下车，奋不顾身沿着沙堤追着驼群拍照片，居然拍到了两幅图画。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这句经典的语言不知是哪位高僧在苦难之中来形容他文雅而又充满尘埃的历程，把手浸泡在水里，一种悠远的凉意从历史漫延到我们的肌肤。我忽然想起不知在哪读到的一首古体诗：相见时少别时多，无限相思从何说。欲托青鸟勤探看，又隔关山弱水河。
　　过弱水河再前行20公里，就是黑城了，黑城位于额济纳河下游的东方，巴丹吉林沙漠的边缘，是北方党项族建立的西夏国的古都，党项语叫“亦集乃”。额济纳是“亦集乃”的变音。
　　据史书记载，汉武帝曾发戌甲卒18万，在张掖、酒泉至居延一带戌守屯田，因而出现了人口众多、商贾发达的城市。民间传说黑城由一位黑将军（名哈曰日巴特尔）驻守。敌军攻城时，先把自额济纳河经黑城的支流堵塞，切断了水源。黑将军率众死战，直到储水耗尽，乃下令将城中所有金银珠宝藏在一口枯井中，最后战死。城陷，敌军屠城，黑城从此成为荒凉的废墟。
　　黑城为长方形，周长约1公里。东西两墙中部开设城门，并筑有瓮城，现在城墙仍高耸地表，高达10米。城内的街道和墙壁及整齐排列的木头檐柱从流沙中露出。城外西南方，有一座蒙古包项、壁龛样式的礼拜堂仍完整地矗立于荒野。外围有一片南北长约40公里，东西宽约25公里的地域，被当地牧民称为“幽隐神秘的黑沙包”。沙包连绵，神秘莫测，连最有经验的牧民深入其中也有迷路的危险。
　　苏联地理学家科兹洛夫的出现，为黑城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他先后三次来到这里，偷走刻本、抄本书籍2000种以上，300张佛画和大量木制的、青铜镀金的小佛像，丝绸、麻布和纸上的佛教绘画25幅，列宁格勒博物馆的书籍中有著名的西夏汉言语字典《番汉合时掌中珠》，后来人们据此解读了西夏文。1929年，科兹洛夫第三次来到黑城，寻找黑将军埋藏在城内的珍宝，他雇用当地牧民挖掘了两个月，挖到一定深度，便解雇了牧民，由他的队员挖掘。两名队员跳入坑晨后，鼻子流血，昏迷不醒，其中一名死亡。挖掘被迫停止，洞穴被重新填埋。现在，掘宝遗址仍清晰可辨，内蒙古文物工作队于1963年曾经从沙窝中清理发掘出一座庙宇，发现了一些色彩斑斓、姿态优美的元代佛像。
　　近代，外国人来黑城的，除科洛夫外，还有英国的斯坦因率领的“探险队”。他为寻黑将军的宝藏，到处乱挖，始终没有找到那口枯井，却挖出了大量的西夏和元化文书以及其它文物。抗战时期，日本人将此地军事管制，进行大肆挖掘，很多文献与珍宝由此流失。
　　蒙古人攻占西夏后，为复仇进行疯狂而血腥的屠城，有关西夏的一切历史资料随之灰飞烟灭，黑城的文史资料可以让我们解读一些西夏的历史，全世界目前仅存的10000多册关于西夏历史文献，有8000多册目前存放在俄罗斯博物馆，由此可见科兹洛夫当时盗走的文物数目是多么的巨大！最为可笑的是我们国家现在研究西夏文化还要从俄罗斯博物馆去借，当中国政府与他们交涉归还中国文物时，他们堂而皇之的说：这是你们清政府送给我们的友好礼物。
　　黑城离我越来越近，流沙包裹着高高的城墙，西北城墙上屹立着大少不等的五座白色覆钵式喇嘛宝塔。当我细细抚摸时，指间滑过一缕轻风，这是谁的呼唤在这寂静的城墙之上，又是谁的哀嚎飘飞在历史的上空？一座城所涵纳的历史，片言纸语怎么能够解析的清楚？我手握捡来的光滑的石头，盘腿坐在城里空旷的凹处的瓦当碎片上，感受沙漠的风从眉间时而温柔时而冰凉的穿过，感受着原本充溢着天伦温馨的城被铁马金戈刺透后那种绝望的痛和无助的凄凉。。。。。。
　　怀着沉甸甸的心情，从黑城里空茫的走出来，每一个经过黑城的游客，生命里也许都会多一种沧桑。归途中，一颗挂满了蓝色与白色哈达的神树突兀的出现在我们眼前，整个荒凉的沙漠，只有这颗枝繁叶茂的树，验证着不屈的神奇。我们怀着惊叹和敬畏的心围着神树转圈，然后从车里取出矿泉水，沿着树干上干裂的纹路轻柔的注水，我想，这比起哈达来，应该是神树更需要的膜拜吧。
　　黄昏很快很快就要来临，我们从沉重的历史里走出来，开始奔赴另一个充满着希望和绚烂的地方。
　　来看胡杨林的游客比早晨的游客还要多，路的两旁停满了越野车，欢声笑语在林子里荡漾。比起早晨的胡杨，黄昏的胡杨多了成熟与柔媚。落日苍茫，晚霞一抹，胡杨由金黄变成金红，最后化为褐红，渐渐融入朦胧的夜色之中，无边无际。秋风乍起，金黄的叶片飘飘洒洒，大地如铺金色的地毯，辉煌凝重，超凡脱俗。
　　晚上，住宿牧民家的蒙古包，喝着纯正的奶茶，吃上了最美味的手抓肉，炉火烧得旺旺的，真想住在这样温暖的屋子里，几乎不愿意回到现实。隔壁的包里有蒙古女人唱着低沉的长调，没有音乐伴奏，也没有喝彩声，只有聊天和劝酒的声音，可是穿过这些嘈杂的声音，歌声依然直达我们的心肺。
　　和蒙古包的主人聊天，说起他的孩子，那个帅得让人流口水的儿子在旗上文工团跳舞，没有见过面的女儿在武汉上大学，家里现在不怎么养骆驼和牛了，有一些羊，也不多，够家里吃就行了，游牧民族的牧民渐渐向商业化发展，也许若干年后，这草原，也荒芜了。
　　最后去瞻仰了我国境内最大最粗最老的一株胡杨树,被牧民奉为“神树”。它高27.5米,胸径6.5米,虽然经历了880多个寒暑,依然枝繁叶茂,青翠挺拔。据说神树有一个大大的“耳朵”在树的根部，只要趴在上面默默告诉它你的心愿,心愿就会实现。抬起头，看见神树茂密的叶子在纯蓝的天空下呵呵的笑着，慈祥而博大。民间有一个说法：人有一种死不叫死，而叫作万古，树有一种枯不叫枯，而叫作千秋。这颗神树可谓是精神万古，豪气千秋了!
　　不管是怎样的不舍，我们依然得离开这里，回到现实生活中去过自己平实的日子。在归去的车里，听芸同学说这里也是沙尘暴的源头，我终于明白了胡杨的孤寂和神秘，它尽管可以阻挡流沙、绿化环境、保护农田，但是它却无法阻止人为的破坏和毁灭，它虽然以一种纯美的姿态，在沙漠站立成一道绝世的风景，但它依然无力面对日益沙化的恶劣环境，等待它们的，也许是和黑城一样被沙漠淹埋的命运，但是它依然不放弃自己抗沙的使命，依然同肆意的风沙展开了不休的战争，尽最大的努力阻止沙漠进犯的步履，它的生与灭，都是一首首悲壮的史诗。